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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颜喻注意到林痕的回答没有加上发病这个前提,像是默认陆伏烟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又或者,在他的认知中,发疯的陆伏烟才对他展示的恨意才是最真实的。

摊上那样的母亲,也要豁出性命和尊严去救,真够蠢的。

颜喻心中评价了句,没再往下问。

林痕整个人泡进水里,把自己洗干净,因为要涂药,颜喻只允许他穿条亵裤。

淤血得用药酒慢慢揉开,颜喻用了不少时间,才帮林痕处理好,顺便又帮林痕的脑袋包扎了一下。

过程中,林痕一直忍着没痛呼出声,但颜喻看见了他额头渗出的冷汗,以及结束时,长长地喘出的一口发着颤的气。

回到卧房,林痕还魂不守舍的。

颜喻坐在床沿,他就在一旁沉默的站着,没有灵魂的木头人似的。

“平安扣,拿出来。”颜喻突然出声。

林痕愣了瞬,从胸前掏出个帕子,小心展开,送到颜喻面前。

“很重要?”颜喻问。

“嗯,”林痕点头,“很重要。”

“大人是除了我娘,唯一一个希望我平安的人,”他说,“可是我没有护好它,没办法戴了。”

“穗子而已,再系个不就行了。”

“不一样……”林痕坚持。

也是够倔的,颜喻心想。

他原本还奇怪林痕为什么一声不吭就往江折脸上砸拳头,毕竟这孩子向来沉得住气,现在想想,老实人被逼狠了,也不是不能理解。

颜喻叹了口气,从侧间拿了一绺红线回来。

果不其然,林痕眼睛瞬间发亮,目光一直聚焦在他手上,渴望热切。

“当时去山上祈愿时,济源主持送了我一个开过光的平安扣,红线是后来求的,编梅花结只用了一半,这是另一半,拿着吧。”

颜喻把红线递给林痕。

“这下勉强能算一样了吗?”

林痕指腹细细摩挲红线,迟疑了下:“算。”

“梅花结刘伯会编,你要是想学就去找他,让他教你。”

林痕手心紧握,郑重点头。

“行了,回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颜喻有些困了。

“今天不做吗?”林痕问。

颜喻扫了眼人,问:“你想?”

林痕顿了顿,点头。

颜喻却说:“不做,我对满是伤的身体没兴趣。”

“不做会难受。”林痕坚持。

颜喻困意消散,声色下沉,看人的眼神也爬上厉色:“你说什么?”

“哄哄小孩”

也许是一天中起起落落已经将林痕为数不多的心神消耗干净,又或许是刚刚的颜喻太温柔了,温柔到让他生出了两人惺惺相惜的错觉。

他这一次竟然没有感觉到多害怕。

纵使现在,他已经能从颜喻的眼神中品出杀意来了。

“大人,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不会喝药。”林痕感受着手心红线的顺滑触感,说得很慢,也很认真。

“还有呢?”

颜喻气急之后,反倒是不那么着急了,他坐回到床上,平静地打量着林痕。

“还有大人知道的,除夕夜的时候,我偷听了刘伯在药房里说的话。”林痕回望颜喻,对方眼中没有惊讶或是生气,那就说明他猜对了,颜喻一直都知道他偷听的事。

怎么会不知道呢?

颜喻是一朝权臣,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想除掉他的人不计其数,这人那么谨慎,一定在府中安排了暗卫。

他当时踩着刘管家的脚印往回走的时候还在窃喜,后来才想通,暗卫怕是早就将事情报告给了颜喻。

那段时间,他总是战战兢兢的,怕颜喻突然发难,伤害他或者他的母亲。

可颜喻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让他也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多了。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至于颜喻按着不说的原因,他一直都想不明白,最后将所有因果搅和在一起,才勉强得出个颜喻暂时还没有腻他的原因。

想到这,林痕的胆子又大了一点:“所以我斗胆猜测,我和药是并列的,对于大人来说是只需择其一的两个选择,”林痕说着顿了片刻,又接上,“或者说与药并列的并不是我,而是大人府中的任何一个男宠。”

“不错,还挺聪明。”颜喻意味不明,神情很淡,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所以,”林痕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生死边缘的处境,而是悲戚又执着地问,“所以,大人今晚不留我,是准备找别人吗?”

“嗯?”话题跳的有些快,颜喻没缓过神,疑惑了一声。

林痕的神经在听见这个字的瞬间就死死绷紧了,摇摇欲坠,以至于根本就没有分辨出音调中的细微差别,只觉心痛。

“找谁?钟文吗?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可是大人不是答应过有我在的时候不找其他人吗?”声音很低,微弱中带着委屈的控诉。

话音未落,颜喻神情就变得不虞。

林痕看到了,以为是因为自己刨根问底的喋喋不休,可颜喻知道不是,恰恰相反,是因为他自己。

没搭理林痕的那一段时间里,他的确是在思考林痕的生死问题,林痕太聪明,猜测已经接近真相,而浮华枕是大忌,若非不得已,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因为其背后,牵扯着一桩几乎所有人都想将其掩埋的丑闻。

作为一个男宠,林痕已经越界了。

颜喻很清楚,所以他下意识要把人除掉。

他不是非林痕不可。

可是让他意外,也让他烦躁的是,他竟然犹豫了,哪怕只有一点。

这很不正常。

这仅仅只有一丝的犹豫心软就像是一颗细小的石子,明明没什么重量,却能在掷进湖心时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涟漪不大,但终究是波澜。

久久不能平静。

这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惶恐,高位上呆久了,他早就习惯一切都在掌控中按计划发展,而林痕,隐隐有脱手的趋势。

这个认知让颜喻心中的烦躁更甚,他没好气道:“我就算要别人,你能如何?”

林痕抬起头看他,眼神很复杂,既有对他直白毁约的不敢置信,又有不能左右结果的颓败,于是话音尤其闷:“不能怎么办……”

像是久阴之时翻滚在天际的闷雷,很远,不震耳,却直达心底。

颜喻心神晃动一下,他不再看林痕,垂下眼,却又看到自己刚送出去的红线,被人握很紧,细微颤动。

面上不能显,所以只能将汹涌的情绪推到手上,试图靠紧握的拳头压制。

颜喻突然想起新年第一天的事。

送红包讨彩头的确是颜府的传统,但也只局限于颜府中人,里面的东西一贯是刘通准备,他从不插手。

容迟与江因是例外。

林痕两者都不是,自然没有,诱因是他看林痕身影落魄得紧,这才让刘伯去包一个。

刘通拿不准里面要放什么,只好问他。

可做彩头的东西不少,按理说随便拿一样就可以,他也是这么吩咐的,可刘伯都走出几步远了,他又把人叫回来。

“把我放在柜子里的那枚平安扣放进去吧,”他说,刘伯知道那平安扣的来处,不赞同,他却说,“就那个吧,很适合他。”

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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