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想了想,再次提起了蛟州新教之事,“其实苏乾安当初创立新教,也是因为神教百年来已腐朽不堪,想要将这样的神教推翻,这次我们去冠州,那里的神庙更加肮脏腥臭,刘升青将人当牲畜一般对待,其他偏远的州府更不知是什么样,说不定比冠州还要污糟,神教给了各州神官太大的权利,却全无约束的方法,蝉蝉怕以后还会有第二个苏乾安,第三个苏乾安。”
苏乾安如今一直在暗牢里关着,百里息一直没有处置他,似乎有给他一条生路的意思,由此可见百里息对各州神官的所为也并不满意。
百里息有些惊讶殷芜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以为殷芜并不关心这些事,谁知她竟清楚自己所担心的是什么。
“那蝉蝉觉得应当如何?”
“神教数百年来信众不断,都因神庙中的神官不断发展信众所致,若不再让神官壮大信众,同时给百姓其他的信仰,或年,或七八年,民心自然会改变。”各州神官每年都要发展一定数目的信众,这也是对他们的一种考绩。
“其他信仰么……”
少女似有些忐忑,“我想的好像有些简单了。”
“蝉蝉说得很好,只是旻国之内并无其他信仰。”
外面已完全黑了,风吹得树影摇曳,接着便有雨滴落在青石地面上。
“不如将神教试炼改一改,之前总要考神教教义,不若将这部分的考题去除,换成农桑一类?”神教试炼便是旻国的选官考试,不仅要看考生的生辰八字,还要考神教教义,每三年一次。
她双眼亮晶晶的,百里息不忍心让她失望,便顺着她的话道:“似乎是不错的法子。”
只是这样做,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不止各州神官会抗拒,神教之内也会遇到极大的阻力,若是中间再有差错,便可能如这次冠州黎族之事一样,各地再起动荡。
殷芜也知此法就如烈火烹油,激进太过,若真如此,日后情形难料,于是便止了话,将头乖顺地贴在他的肩膀上,道:“都是我胡思乱想的,你不要当真,蝉蝉都听大祭司的,和大祭司在一起,蝉蝉一点都不急,大祭司也不要着急。”
他道一声“好”,因殷芜全心全意的信任依赖内心变得格外平和,便连眼下这一团乱麻的局面,似乎也不那样棘手了。
夜深,殷芜睡得有些迷糊,伸手摸向旁边,被褥已一片冰凉,百里息应该已离开许久了。
她瞬间清醒——今夜是月圆之夜,百里息体内的极乐蛊会格外躁动。
想到此事,殷芜起身披了衣服,去了临渊宫,殿内并未点灯,殷芜便直接去了殿后的泉水池,转过弯,果然看见皎洁月光之下泡在池水中的人。
他背对着殷芜,单薄的寝衣已湿透,勾勒出他挺拔颀长的身形,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百里息偏头看了过来。
他头发披散,浅色的瞳仁被池水映照得没有一丝人气,浑身散发着一股疏离陌生之感。
夜深了,殷芜并未梳发髻,绸缎一般的青丝垂至腰际,殷芜又怕冷,身上披着厚重的白裘,一张美极艳极的小脸隐在大毛领里,美得不似凡人,像是山精妖魅似的,只是又比山精妖魅多了几分圣洁意思。
她往前两步,雪白寝鞋从裙下露出一个尖尖,她站的位置分明比百里息高,却反倒感觉似被百里息压制住一般,
他神色冷漠,与白日两人缱绻时的温和不同,让殷芜觉得陌生。
简直是……反复无常!
几个时辰前还信誓旦旦和她说日后不必忧心,转眼才过了多久,就这副不认识她的样子,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殷芜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子火气来,足尖碰了一下他的肩膀,“看什么,可是又后悔了,又想要把我送走?”
百里息身体内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噬咬, 全凭灵台一点清明维持,蓦然听见殷芜的声音,便有些恍惚, 努力将眸光凝聚在殷芜脸上,意识才逐渐清醒过来。
原本冷漠的神色缓和下来,“我稍后便过去, 夜里凉,你先回去。”
殷芜此时也发现了他的异样,蹲身探手摸向他的额头,他人虽泡在冰冷的池水中,额头却有些烫手,殷芜讶异, “怎么这样烫, 生病了吗?”
她的手柔软微凉, 带着莫名的熨贴之感,百里息想将她整个人都拉进怀中, 尚余的神志却让他没有动作,池水寒冷,殷芜是不能泡冷水的, 且自己此时已是强打精神, 若将她拉下水, 后面会发生什么他也无法控制。
然而神志如此告诉自己, 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