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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反抗

 

有不会有劳什子医疗条件,反而……反而会被那群人……”

池晓洲像是被想象到的画面刺痛了,浑身失去支柱般蹲到地上,指甲在头顶的发间乱挠,不在乎自己已然变得蓬头垢面。

池云尽也单膝跪下,静静地抱着他哥,他哥每挠乱一处头发,他就揉顺那处的发丝。

池晓洲抬头,脸上涕泗横流,眼眶红肿,既愤怒又委屈地指责他弟:“还有你!池云尽,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你和我都清楚他是个什么人,喜怒无常的,万一……万一……”池晓洲的唇止不住地颤抖,动作慌张地想用脏污的袖子拭去眼泪。

——万一我还没成功,你就遭遇不测了,那剩我一个人,应该怎么办?

池云尽见状,立即拦下他哥的胳膊,拿出口袋里的手帕给他哥擦去脸上的水渍和尘灰。

手帕很快湿透了,甚至可以当场拧出水来。

池云尽把手帕叠好,整整齐齐地收回去,他发现他哥这人可能真是水做的,这么久了还能声势不减地继续哭下去,于是决定放弃擦泪的行为。

他低声唤了一声哥。

池晓洲顿了一下,就见他弟凑近脸来,吻在他下眼睑的位置,轻轻地在他肌肤表面吸吮,不断往外溢的泪水一概被他弟舔进嘴里了。

遮蔽在池晓洲眼前的咸水渐渐退潮,池云尽眼瞳里的漆黑愈发清晰可见,从中生出隐密缠绵的丝线,拽回悬崖峭壁上的自己。

“没事的,我不会像俄耳甫斯那样。我会守护我的欧律狄刻,无论你是在冥王那,还是在唐铭昊身边。”

“哥,你不是万能的方法,却是属于我的——万能的答案。”

“我想,如果一切都只由你来承担,那我也太无能了、你也太孤独了。”

“所以,我来了。前路如何,我们一起面对吧,就算——”

“就算是死,我也想和你一起。”

池晓洲破涕:怎么他们俩的表白都无一例外,逃不掉“死亡”这两个普通人退避三尺的字眼。

虽然浪漫,却很遗憾。

虽然遗憾,却很心动。

情侣对戒上的两截断琴相映成辉。

池云尽嘴唇略显苍白,补充道:“对了,哥,今晚早点回来好吗?”

池晓洲当时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只是愣愣地点头。

等到唐铭昊回来,谈起那个药物的功效,他才不住地渗出冷汗:池云尽取走那药片后,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根本没机会吐掉,药片早该消融得半分不剩、全被身体吸收了。

“药瘾一旦发作,要么做爱,要么嗜血。”唐铭昊如是说道。

池晓洲虽然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上瘾现象,但白天临近犯瘾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沾满鲜血,是为嗜血。

唐铭昊以为他是突然发作才动手伤了李筠鹤,所以倒也没有起疑:“你的第一次药效已经过了,下一次是一周后。”

池晓洲再次怔怔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池云尽会承受本该属于池晓洲的绝望,每个星期都有一天会被药物操控,沦为失去理智的暴徒。

唐铭昊看见池晓洲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以为他是在害怕,安慰道:“没事的,反正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攀上池晓洲的肩膀,在其上抚摸,似乎在安抚第一次被关入笼子的小动物:“下周的今天,真是令人期待啊。”

池晓洲顿时回想起李筠鹤走之前说过的话:一周后的今天,茵城郊区的废弃工厂,毒品交易。

池晓洲淡淡问:“期待什么?”

唐铭昊轻笑出声:“第一,又能看到你与平时不同的一面;”

“第二,是老鼠今天没有发出去的消息,我们到时会在一个面粉厂跟一个大老板做生意。”

做生意,毒贩子们称这项吃人的活动为做生意。

池晓洲下意识蜷起手指,内心天人交战,最后满不甘心地收回去:“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唐铭昊迅速接道:“这么着急?”

池晓洲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弟上学难得回一次家,我得回去给他做饭,况且——”

他在唐铭昊嘴角留下一个稍纵即逝的吻,“我人都和你绑定了,你还担心什么?”

唐铭昊目送池晓洲转身准备离开:“有机会的话,我也见一下弟弟吧。”

池晓洲笑容不减道:“一定。”

然而世界上所有关于“一定”的诺言,有几个是随口敷衍的?又有几个是真心相待的?

池晓洲转过身去的瞬间,嘴角失去提线般地垂下,眸中温度骤降,宛若寒冬降临大地,遍野尽是锋利的冰棱。

“哥,今晚早点回来,好吗?”池云尽脆弱的请求声不停在池晓洲的耳边萦绕。

那时候他弟脸上莫名的绯红和不正常的体温,在此刻通通化作利刃,一寸一寸地在他心脏上划动,割出一滴一滴的泪水。

泪水跟不上池晓洲拼命狂奔的速度,被迫留在原地,形成了沿路的轨迹——通往唯一的家、奔赴临危之人的方向。

池晓洲跌跌撞撞地爬楼梯走上二楼,来不及像往日一样站在楼下、停留几分钟来怀念梁阿嫲。

他在家门口站定,定定地看着木门,大口大口地喘气,以此平息紊乱不堪的心跳。

池晓洲嘴里不止地默念着什么,从嘴型上判断,大概是不要不要什么的。

门没关,但从门缝中没透出半分光亮,反倒是屋外挂在深邃夜空中的圆月,无私地倾泻着皎洁的月光。光亮无孔不入,此时正想悄悄溜进兄弟俩的房子,窥伺房内的人。

原来又到一个月里中旬的时间了,或许今日正正好是十五,月亮才会那么圆。池晓洲胡乱地想着。

一旦开了头,思绪便如泉涌般停不下来:圆月是传统的用于寄托对亲人思念的意向,他却把日子过得连今天是几月几号都不知道……

池晓洲有些感慨:原来已经这么久没想过妈妈了,不知道她在天上,或者海里,过得怎么样……在另一个世界会笑得比在这儿多吗?

已经习惯假装坚强的人不会报忧,只会报喜:妈,放心,我和小尽都过得……还凑合。

他还勉勉强强能算凑合吧……可代替他承受一切的池云尽呢?

“哥,这本就不是只有你该承受的,况且,我也愿意,不会后悔的。”池云尽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池晓洲跪在家门口,泪流满面,仰头看向他弟。

短短几秒钟内,他眼睁睁地看着红色的血丝迅速地攀附上他弟的眼珠。

上辈子,池晓洲作为这种药物的受害者,对药瘾发作时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再熟悉不过。

痛比摧心剖肝,痒如蚁虫咬噬,百般难受,万般折磨。

池云尽意识清醒时的最后一刻,捧着他哥的脸颊,颤声道:“哥,我好像……快看不清你了,但我不怕,你会陪着我的,对吧?”

池晓洲立刻上上下下点了好几头,哭着答道:“我会的……小尽……别怕……我会一直在的……”

“哥?你为什么在哭?是因为害怕我吗?”池云尽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最后一丝清明消失不见,他周身气场陡然变得凌厉,硬生生逼得喉咙本就酸涩的池晓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跪在原地哽咽。

殊不知这被此时的池云尽当作是默认。

企图溜进屋子的月光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不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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