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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嘉诩】文和的小秘密

 

意效之以死。

马蹄扬起尘,郭嘉看着那紫色的声音一点一点消失,变成一个小点,最后完全消失在远方。

时间变得难捱,他记得他和学长回了房间,心像跳动的烛花,不安的煎熬着燃烧着。贾诩充满信任的眼睛此刻凝视着二人,他们如坐针毡。

讨董,就必须牺牲贾诩吗?

……

……

郭嘉记得很清楚,他和荀彧枯坐的那一个多时辰过的如此漫长,如此煎熬,直到荀彧噌的站起,眼里的隐痛狠狠刺伤了他。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无论成败与否,他和荀彧都会一生受此煎熬,无数次午夜梦回都会梦见今天的场景,梦见虚弱的烛灯,摇摆不定,死生不知。

于是二人共同策马,奔向壶关。

雁鸣凄惨,乌鸦在战场上空久久盘旋,逡巡不下,郭嘉被冲天的血腥气熏的想吐。

他不自觉退后几步,后背狠狠撞上枯木,惊起那群食腐肉的鸟雀,翅膀扑扇,带起的阵风打在脸上,像清脆的耳光。

他看见荀彧颤抖的手,洁白的手指沾上血,诡异又艳丽的搭配,荀彧半跪着,在死尸堆里拼命的翻找。郭嘉想,真狼狈啊。

他希望找到贾诩,又不希望找到他。因为贾诩此时生死不知,没有人知道找到的会是怎样的贾文和。他会从这场惨烈的战争中幸存吗?还是变成这千千万万的腐尸之一?他不敢揭开未知的盒子,唯恐看见昔日少年变为枯骨。

那天他陪荀彧找了很久,久到太阳已经完全落山,贾诩的衣袍才出现在尸骨堆叠之下。

郭嘉想,啊,盒子打开了——还活着。

不过少了条腿。

文和再也不是这个世界是最漂亮的女孩子了。

而他,彻头彻尾的懦夫一个,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呢?

夜凉如水,蝉声阵阵。

郭嘉被噩梦惊醒,坐起之后再无睡意,索性披上单衣,在院中慢慢踱步。

夜风凉得彻骨,他又想咳嗽,可隔壁的灯已经灭了,他知道里面的人大病一场后觉浅,很容易被莫名的响声惊动,经常是被吵醒后一夜枯坐。

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那人门前,他在心底轻笑这可恨的潜意识,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气,像是心的悲鸣。

辟雍已经入了秋,院外的落叶凋零了一地,光秃秃的树干突兀的横在风中,风一吹,枝干上的树叶还是被迫飘往不同的地方。

这一年他们三个的关系彻底紧张起来,荀彧已经搬离了辟雍学宫,不久之后,等贾诩身体彻底痊愈后他也要离开。留给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像掌中细沙,再怎么攥紧也会顺着指缝溜走。

郭嘉漫不经心的靠着门坐下,从那人的房门前向天望,能看见很璀璨的一把星子,夜空澄澈的像暗紫色的湖,再嵌一枚月,当做温润的夜灯。

紫微暗沉,七杀入命宫,天子失势,天将大乱。乱世的火轰轰烈烈的燃起来了,烧碎城池,毁尸灭迹,也吞噬少年如水清和的一颗心。

吱呀——

他听见身后的门被推开,也不回头,再开口依旧是笑的:“文和呀……怎么醒了?”

“你身上的亡郎香太重,恶心死了。”贾诩的语调听着怪阴郁的,仿佛一阵阴森森风刮起,恶兽露出獠牙,尖亮的寒光在风中一闪,又倏忽隐去。

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郭嘉想。

“那怎么办呢?哈哈……”

郭嘉转头,弯起眼睛,从下而上的仰视贾诩,气势却不输半点,明明像是弱势的那一方,但如果你扑上去撕咬他的弱点,他又能露出舌底的刀,再给你一个带着血色的吻。

他们现在没什么好说的,壶关杀死了贾文和,郭嘉时常恍惚。

沉默良久,贾诩指着郭嘉自己的房间,眼神浸的恨成滔天之势,细看下却并不纯粹:“滚。”

郭嘉笑笑:“不和我说点别的吗?”

贾诩的手指横在空中,孤棱棱的,好似顽石铸成。

“好吧。”郭嘉起身,腿部的酸麻感让他有些踉跄,而旁边没有搀扶的手:“我夜观天象,明日可能有雨,你多穿点……嗯,毕竟你现在是个瘸子了。”

他笑吟吟的,似乎不觉得自己说的是错的。

贾诩沉默了一秒,微微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他说出的话——有些事可能早都时过境迁,只有你的潜意识还会默默的告诉你,眼前的人与你曾经有多么多么好,你多么信赖眼前的人。因而前后差距显得愈发明显,愈发刺痛,愈发令人不可置信,进而形成落差,像是让人一脚踩在虚空,直直摔下去,头破血流,心被碾碎又丢掉。

他颤抖着扬起拐杖,冲着郭嘉狠狠打了下去。破空声尖锐,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老死不相往来。

郭嘉的笑声愈发大,仓皇躲闪,消失在自己的房门,又留了一句:

“我明天也要走了,文和。我要去找我的英雄。”

只留贾诩一个人喘着气,脑袋都有些充血,太阳穴不停的跳,尖锐的痛感像要贯穿他一样,贾诩睁眼,看着郭嘉的衣角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消失在房门口,只留潇洒的弧线。

而蝉声依旧,月色依旧。

春柳多情,柳枝绵绵。辟雍学宫的大门还像几年前一样,似乎一点儿都没变,而如今贾诩站在门前,和荀彧刚入学宫时的心境已经大不相同了。

他起得早,打算悄悄离开。

找来的车夫正赶着马往学宫门口来,贾诩直直的站着等,他如今还是不适应,一个心有韬略的灵魂蜷缩的寄居于不堪的躯壳中,没有比这更大的羞辱了,一个谈笑江山的谋士是无法和自己残缺的躯体和解的。

或者说,无法与……的不信任和解。贾诩有些阴郁的想。

他拄着拐,春天的雨突如其来的下了起来,雨势不大,绵绵的细丝润泽万物,不知道有多少生物会借着这场雨茁壮成长,萌生新芽——可惜贾诩只感到疼,断腿处传来的尖锐的疼。万事万物好像都在嘲笑他,嘲笑他这么个可怜的、卑微的、低贱的瘸子。

贾诩呼吸急促起来,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地去恨郭奉孝,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

“……滚出来!”

郭嘉从门口慢悠悠的踱步走出,他有些困惑:“你怎么发现的?”

“郭奉孝郭公子,可否别抽你那亡郎香了?……”贾诩阴恻恻的笑起来,眼神又纯净的像春湖:“在下从未见过比你更熏人的生物了。”

“哎呀呀——”郭嘉无所谓的笑笑:“我可是来给你送别的,怎的这样对我……叫人怪伤心的呢。”

“你有心吗?”

话一出口贾诩就有些后悔,这话听起来太可怜,像个怨妇,字里行间都显得他像个恶毒的可怜虫。情绪太激动,贾诩眼睛更红,他索性瞥过脸,压抑自己心里的怒火。

视线可及之处,一辆马车的影子渐渐出现。贾诩微微动了动身体,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地方。

郭嘉突然开口:“文和呀,听过我吹曲子吗?”

贾诩不理他。

他倒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的拿出埙,又自顾自的吹起来。吹的是《流水》。

高山流水,高山流水。郭奉孝,谁是你的知音,你又是谁的知音?

马车驶到,停在学宫门口,车轮带起尘土,飞扬的土砾碎屑又随雨落在地上,埙声高高低低,听着沉沉的,音色旷渺而深远,仿佛一切都被压上了厚重的土色,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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