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节
“现在我已经为你们扫平了隐患,创造了契机。我的目的,是恢复昔日帝国荣光,察合台汗国的存在,自然就是重要一步。察合台的领地归察合台,我一点都不要!”俺答看着他们,“我也不需要你们现在效忠中央汗庭,只是要提醒你们:看看大明接下来会做什么!”
满速儿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准备开口拒绝俺答的“好意”。
现在,俺答自然是想凭他的支持,凭过去有的名义上的关系,让他满速儿来做这个察合台的汗。但他重新让出来的那些土地,就会成为察合台内部的矛盾之源。而再过一些年,自己死了,沙汗又怎么可能抵挡住已经联合起来的热西德与卡姆兰?
沙汗如果想稳住地位,最终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彻底臣服于俺答,让吐蕃、喀布尔都能从察合台获得比现在更大的利益,这样才能完全剪除叶尔羌。
关键问题是,如果大明西边重现了察合台汗国,大明天子不会置之不理的。
这个时候,俺答却又继续开了口:“卡姆兰,你想重新征服印度,我可以借精锐骑兵帮助你。我希望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抵御越来越强的汉人。你也不要觉得汉人离你很远,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有错,现在印度的果阿,被来自更西面的夷人占据了吧?”
卡姆兰心头一凛,这件事他当然知道。
巴布尔征服了北印度,但果阿靠南一些。那一带,巴布尔无力征服过去。当地的土人自然是不堪一击的,但是在果阿,有更强大的军队。
“中央汗庭,察合台,印度。”俺答又指了指仁增贡布,“再加上吐蕃。这么广袤的土地,我怎么可能一力去征服?但是如果我们能够清楚共同的敌人是谁,那么就算大明的火器再强,也无法完全抵御北面、西面和西南面。现在那个大明皇帝的野心必须被遏制住,而如果我们能成为盟友,那么等到汉人再露出破绽时,他们广阔的土地、富裕的子民、能工巧匠、娇柔美人,都将是我们的!”
说出了自己的谋划,俺答这才傲然地看向了他们:“只有不为子孙后代看向这个伟大将来的,才是我俺答真正的敌人。今天,我就是来促成察合台汗国重现的。这察合台汗,谁愿做?”
满速儿心头一震,只觉得最艰难的局面到来了。
早已分裂的察合台如果要重现,自然只能靠铁血清洗。
现在,俺答要他们做出选择。主动和中央汗庭订下“未来盟约”的,就将是察合台汗。而俺答的军队,自然会彻底指向另一方,扫个干净。
热西德的目光也不禁看向了满速儿。
叶尔羌和俺答之间,已经有了多少血仇?俺答当真会帮助他?
反倒是卡姆兰,在听到俺答肯借兵他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满速儿再次看了看儿子。
……罢了,也许,趁自己还没死,用最后的几年帮他把后面的路理得好走一些,是最好的选择。
热西德大为后悔,他没想到俺答花了这么多年,竟准备把夺到的土地又让出来,还抛出重建察合台的饵。
本来以为他是多年征伐不能竟全功,在这边境之地,每方都只带千人,吐鲁番和叶尔羌应该是同仇敌忾、共同进退的才是。考虑到种种方面的原因,又有卡姆兰的承诺和他带来的三百护卫在后面,热西德才来到了这里。
现在情况很不妙。
他根本不相信俺答会信任他、帮助他,于是他立刻就喊了起来:“护卫!护卫!保护我离开这里,这是陷阱!”
俺答却笑了起来:“看来叶尔羌已经做出了选择,一定要做我的敌人。满速儿苏丹,您不用顾虑太多。怎么面对大明,怎么维系商路,怎么卫护你们的教义,这些都是小事。现在……先留下热西德吧。巴布尔的儿子,就让你看看,我会借你何等精锐的力量!”
号角声吹响,平静的河谷大乱起来。
在这天山的眼睛旁,这一次,只会是叶尔羌在仅仅一代半人之后重归东察合台治下的战争。
至于大明接不接受……接下来,俺答要回到河套宣宁的北面,让大明必须仍旧和吐鲁番保持畅通的贸易了。
他相信,就算大明如今很强,也无法应对来自万里边境都是敌国的压力。
在这几个方向,维持住现在的局势,就是俺答能做到的最好结果。
机会,只可能在将来。
或者等如今那个皇帝死掉,或者大明出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
……
对于周边正在发生的事,朱厚熜暂不知晓。
此时此刻,大明正在举行殿试。
奉天门内,国议殿外,贡士们一视同仁,都在丹墀下的平地上答题。
如今有博研院,粗略推看一下天气,是能做到的。
就算不准,以北京轻工园里如今的产能和大明民间的工商业,仍旧能做好准备——比如此刻被分割为三大区域、每个区域都用木架和轻纱帷幔隔开的考区、考位。
被遮挡了视线,贡士们感觉也不错。
虽然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像自己这么心神不宁,但至少也不会让自己这丑态被皇帝、重臣看到。
题太难了。
也许官府方向的考生不会这么觉得,但是企业和科学院方向的贡士,没考过这样的题。
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选择官府方向的考生,这回来到考位上之后,也赫然看到他们每人的案上还准备了一个算盘,数张稿纸。
他们的考题,也有不少实务题。
跟工程有关的,跟赋税计算有关的,跟官吏俸禄及公务开支有关的,需要他们用算盘的题至少有三道。另外,还有一些附加题。
还是春日里,但不知有多少人汗流浃背。
他们的父辈当年常说科举难,那也不至于难到这种程度吧?他们还不是一个个云淡风轻、清雅至极?
其他考官如今正一起坐在国议殿里,许多人也是刚刚才看到题目。
这时,他们不禁把目光看向了杨慎和杨博。
“总辅,首席,唐国老,这题目……也着实太难了吧?”
杨慎倒是平淡地说道:“企业和科学院方向的题,都是陛下出的。官府方向的题,我们几人虽先拟了奏请圣断,陛下也以为可。殿试既不除名,那么题目出得难一点,自然更好分高下。昔年我那一科若是也很难,我也不至于恃才傲物,自以为才智卓绝,蹉跎了十余年。”
其他人就只感觉无语。
你这个状元,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但是让新科进士感觉到“难”,似乎确实有利于他们出仕授职后谨慎一些,把姿态放低一点。
同样的,这么难的题,如果仍旧能够脱颖而出,那就确实是才智非凡,可以重点观察。
养心殿里,朱厚熜也在看一个人做题。
这做题的,是睿王朱载堚。
他的亲生父母及兄长姐妹已经抵京,他如今得到朱厚熜另眼相看,本来也不用再考什么进士得恩典。
但是既然殿试确定了有三个方向志愿选择,其中还有科学院这个方向,朱载堚还是主动奏请,说想考一考皇帝和诸位院士一同出的题。
现在朱厚熜旁边,还有一个小孩子。
这孩子才五六岁模样,他好奇地看着睿王答题,又懵懵地看着皇帝。
答题的是他的远房堂哥,监考的是他远房伯父。
作为郑王的嫡长子,朱载堉不知道为什么被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