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节
要设计的地方很多,要提前做好准备的地方也有很多。
大明的百姓还不明白天下将会何等不一样。
他们最先知道的,只是最简单的一个东西。
嘉靖二十年的春节,今年第一期的《明报》刊行天下,皇帝照例在其中刊载了新年贺词。
人们只知道,自己生活的国度有了正式的名字:中华人民皇宪大明国。
而陛下诏告天下:自今年起,罢用年号,称公元二三八二年。
有些人顿时觉得自己算学不好了。
与此同时,在这个春节的期间,不知多少消息灵通的人开始谈论起一件事情。
要尽快找到有资格的推荐人,写好推荐信函,准备入党。
这可是陛下的同党!
立春虽然到了,但春寒仍料峭。
下个月就是会试,被去年的连续热闹整得浮躁的举子们,终于也要开始沉下心来备考。
皇宫之中,朱厚熜宴请诸藩,皇子也都在。
看着藩王们,他平静地说道:“太祖打下江山,朕如今也要准备一番更大的基业。今年开始,朕会考较诸藩世子。话说在前头,德才皆备、深明大义的,将来皆有分封诸国为主的机会。”
语出惊人,藩王们顿时呆滞。
这样的好事,还能落到他们这些分支头上?
朱厚熜定下了这个心,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儿子还是少了些,也都年轻了一些。
既然不够,那得生。
还是不够,宗室里也有,功劳极大的异姓王,又有什么不可以?
藩王们激动异常,而虽然只是初春,后宫里一时却也春意盎然、泛滥不已。
做大明的狗是荣幸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呐!”
狭长的对马岛南端,最高峰为矢立山。
天气还很冷,正下着大雪,东瀛伯严世蕃骚情满溢,望着西边深情地吟着诗。
在他身旁,是个将头顶中间的头发剃掉、仅留两鬓及脑后一个发髻的男人。他脖子以下,衣服却很宽大。
听到他的话,这男人开口问道:“严桑,这是上国的诗句?”
“正是。”严世蕃扭头看了看他,“义调君,这是唐时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如今你也是对马下代守护了,你们贵族要书写汉字,这些诗歌不是要学的内容?”
宗义调有些许惭愧地低了低头:“父亲大人一直出家为僧,在下从来没想过会有将来的身份,过去没有学这些的必要。”
严世蕃笑了笑:“过去岛内一直纷争不休,如今终于有了共主。义调君现在开始,也为时不晚。”
“所以父亲大人让在下跟随严桑多多请教,他告诫在下,您的学问深不可测。”
“深不可测?”严世蕃打了个哈哈,“若果真如此,我就考个进士出身在大明为官了,何必万里迢迢冒险来到这里,在风雪之中吟诵思亲章句?”
宗义调让开一步伸出手:“严桑,天气寒冷,还是下山回到金石城,饮饮热酒吧。严桑从大明回来,父亲一直很关心严桑新开拓的销路。”
“也好,是该拜会一下了。”
对马岛多山,几乎没有多少可供耕种的田地。
这里一向只是个靠海吃饭的地方,天气好的时候从看得到朝鲜的釜山,也看得到日本的九州岛。
相去均不过百余里。
也因如此,对马岛历史上并不太平。
当年蒙元曾两度占了对马岛,宗家在对马岛扎根便是因为第一代祖先宗资国在这里仅率八十余人与几十倍的元军作战。
结果当然没有意外,宗资国虽当场倒地长眠,宗家却感动了镰仓幕府,最终成为世代的对马守护。
但宗家此后其实成了墙头草。百余年前朝鲜发兵对马岛,宗家服了软,在嘉吉条约中接受了朝鲜的官职。
所以宗家既是天皇和幕府将军承认的地方大名,又奉朝鲜为宗主。
岛内八郡,凭借地理位置的优势,对马岛成为日本与朝鲜的贸易中转点。南洋的苏木、胡椒、象牙,日本的铜、锡、刀、漆器,朝鲜的棉布、米豆、蜂蜜、人参,在第十一代宗家家督、对马守护的治理下,对马岛繁华一时。
鼎盛时,岛上人口已经太多了,必须鼓励他们走出去。当时,去到朝鲜三浦的日本人一度高达三千余,最终引发了朝鲜记载的三浦倭乱,也导致了贸易的阻塞,进而引发了宗家这十几年来的内乱。
这场内乱一直持续到了去年,严世蕃误打误撞,支持的正是原本就最终胜出的宗家第十五代家督宗晴康。
如今,对马的权力核心位于十余年前开始新建的“金石屋形”。
在日本,屋形一词,是有一定身份的人的居观才能这么称呼。最高级的,可称御所,不仅仅局限于皇家。次一级的,则是公家、武家贵人,比如像宗家这样的一方守护。此外,还有公方号这种讲究。
严世蕃只觉得乱,而且有强行上档次的感觉。
实际上这金石屋形不大,周围聚居的人更不算多。
金石城位于对马南岛东南侧的一个小港湾旁,又建在山腰上,是个山城。
在港湾旁,就是之前作为宗家家督居馆的“池之屋形”的旧城遗址,如今却已发展成为一个小港城。
那边是普通的底层人,对马岛上的大人物们,则聚集了不少在金石山城中。
城中最大的建筑就是金石屋形的“广间”了,在宗家武士的目光中,严世蕃熟络地走了进去,迎面看着的就是一派僧人模样的宗晴康……身后的壁龛上挂着的那幅画。
《鹰》。
严世蕃的嘴角露出了笑容,这也是他的手笔,作为宗晴康成为家督的贺礼,被宗晴康视为珍宝的“名画”。
因为画作的创作人,署了名,是鼎鼎大名的宋徽宗。不仅有署名,还有赞词,赞曰:“御笔淋漓,写决鹰儿;金睛作眼,玉雪为衣;刚翮似剑,利爪如锥;何当解索,万里高飞;恭承宠命,仅作赞辞;宣化殿学士蔡攸赞云。”
瞧瞧!上国宋朝君主亲笔,重臣题赞,多有面子?白鹰栩栩如生,索已解开,万里高飞,何等寓意?
实则是大明如今颇为繁多的民间商业伪作。
但严世蕃珍重献之,换了不少好处。
见到严世蕃,宗晴康坐在那里弯了弯腰,行了一个佛礼:“严君,久等了。”
“宗桑,您如今已经是守护了,还秉持佛礼?”严世蕃回了一礼,坐在客位。
“出家多年,无法更改了。”宗晴康看着像个和蔼的老人,但年已六十六的他却将这幅鹰挂在了他的广间里,自然并非当真无欲无求。
原本,这家督之位自然与他无缘。
以前,他在国分寺出家。据严世蕃现在知道的,这国分寺还不简单。八百年前,其时的天皇为了镇护国家,下令在各地兴建国分寺。日本是分了诸多小国的,可谓一国一座国分寺。
宗晴康在国分寺出家直到六十五岁,却能在自己侄子们的纷争中最后胜出,被宗家的家臣们请出山担任家督,自然不无谋划。
这金石屋形多年前就开始兴建,那时候宗晴康仍旧在国分寺出家,这金石屋形却建在了对马国分寺的旁边,难道没有原因?
当然,这里面如今也掺杂了严世蕃的一些努力。
所以严世蕃和他说话显得随意。
固然有他作为一个外来者拥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