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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节

 

杨一清病重,已经想过这件事数日的王宪,甚至陈九畴都心头一动,随后将他们眼底的那丝渴望掩在了眼底。

总宰的位置离他们很远,但总参的位置离他们很近。

京城之中,钟声并不能传得很远,毕竟正阳门外京城外城中的新钟楼还在建,那里将来会有一个更大的钟。这样一来,中轴线上内城北部有旧的钟鼓楼,外城也有新的大钟楼,方便将来规模更大的北京官民。

但是如今内城的百姓们,都听到了那九声钟响,知道是有极为显赫的重臣离世了。

消息要先传入宫中才会下令去鸣钟,所以杨一清府上已经一片缟素的消息自然很快被更多人知晓。

而一些人则开始讨论下一个话题了。

“都说于公配享太庙后,新朝功臣将来必有入庙者。杨阁老还活着,自然不会议。现在杨总参离世了,还有谋划宣大一战阵斩鞑子大汗的不世之功,不知能不能入庙。”

“难说。靖国公离世时,不也这么说吗?为陛下平了湖广叛乱,一战从侯升公,开了再封国公先例,最后也没这等恩荣,儿子也只是袭封靖国侯。”

“那可是阵斩鞑子大汗的不世之功!”

“但如今三边不是连年有寇边吗?鞑子只是死了个大汗,又不是死绝了……”

作为礼部尚书,严嵩当然要忙碌起来了。以杨一清的地位,自然是陛下赐葬赐祭,由朝廷负责杨一清的丧葬花费,给与恩荣。相应的,赐谥、追赠官职、恩荫,那都不会少。

到什么规格,要看皇帝的态度。

他不是没像其他人一样想着杨一清有没有可能入庙,但是总觉得杨一清可能还差一点点。

论谋划,当时可算是集体智慧,起始是皇帝的大胆想法,中间有数人赞画完善细节,后来也是战局不断变化、王守仁抚定朵颜三卫创造的战机。

论作战,是俞大猷、郭勋在大同先死命抵住了套虏可能造成的肆虐,是陛下御驾亲征稳住了宣府那边因为虞台岭、万全右卫溃败而可能彻底丢掉的军心,是落汗沟一战中李瑾、傅铎、严春生、李全礼、朱麒等人的搏命死战。

叙功之时,杨一清婉拒了诸多升赏,也是他自认并没有太大功劳,只是总参谋应该做到的。

但是到了杨府,以礼部名义先安排丧礼前期事宜时,宫里的圣旨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骤闻杨太保公薨逝,大明失一柱,朕哀痛煞。杨卿博学善权变,尤晓畅边事,德才一时无两。十八岁入朝,一生为国,四朝皆有功。总参四余载,鞠躬尽瘁,殉国而忘家。今骤离世,朕既失肱骨,复失良师。着礼部赐祭、议谥,工部赐葬,务求哀荣。杨卿应宁追赠太傅、安宁伯,神主入庙,待朕千秋后同飨血食。其子邵芳,封安宁县爵。钦此。”

杨一清唯一的儿子并没有很高的才学,没有出任什么官员。

现在听闻圣旨如此,不禁泪流满面,哭着谢恩。

严嵩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心头巨浪汹涌。

嘉靖朝,有了第一个明旨入太庙的功臣!

浪潮奔涌,天恩浩荡

杨一清的老家在云南安宁,落叶归根,京城停灵数日后,故太傅、安宁伯、杨忠献公的灵柩在盛大的仪式中出发离京。

但是让朝野震惊至极的,是虚岁九岁的皇长子朱载垺在灵璧伯带人保护下,要和御书房伴读学士杨博一同前往云南,代皇帝参加葬礼。

如果说明旨入庙已经让许多人艳羡至极,皇子一同送葬的待遇就让人红眼病顿时发作了。

这就是嘉靖朝的陪祀太庙吗?

你别说,将来也是朱厚熜的子嗣在祭拜他时,顺带向陪祀他的重臣奉血食,但万万没想到现在就开始了。

规模庞大的队伍中,实际上才八岁多的朱载垺认真向杨博行礼:“早就听闻杨先生文才一时无两,更曾随俞将军大破虏贼,载垺倾慕已久,一路上要请先生多指教了。”

杨博心情古怪,连忙回礼:“不敢不敢,殿下谬赞。当年适逢其会,我实在没出多少力。”

小不点朱载垺笑着说:“父皇只嘱咐我,到黔国公府上都听先生安排,其他的倒没细说,我也怕误了父皇大计。”

若外人听到了这番话,才会知道皇长子去云南并非只为送葬,还另有重任。

杨博肃然道:“臣奉圣命,自会尽心竭力。殿下聪慧,当知陛下此次遣殿下去云南,实则是要殿下一路多看看,多想想。陛下对殿下期望颇高,臣既奉命同往,殿下一路有惑,臣自会一一解答。”

“那就先行谢过杨先生了。”

杨博看着这年幼的皇长子啧啧称奇,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

有正宫嫡长子在,这位皇长子自然是与大位无缘的。但是看如今陛下的安排,又大有栽培他、锻炼他的意思。

云南岂是什么安稳地方?不说那里还有诸多土司不服王化了,单是一路颠簸、穷山恶水,都不是什么善地。

此去往返,岂是一年半载能结束的?陛下当真不担心这皇长子在路上患病什么的吗?

何况此去,按陛下的圣谕,要杨博带着皇长子在黔国公府住上一段时日,至少一年……

杨博只能说自己压力很大,在解答了一番朱载垺的学问疑虑之后就去找灵璧伯了。

具体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密旨在司礼监派出来同行的内臣身上。

这位开国功臣、新国公汤和的后人,是陛下登基之后才又重新续封爵位的。现在,皇子安全就由他负责了。

找到他时,就见他正吩咐两个部下:“殿下年幼,一路上只教些吐纳和步法,强身健体便可,不能像在宫中一样!”

“伯爷放心,卑职等知道轻重。”

杨博若有所思,他会试高中后授职才不到一年。看样子,陛下对这位皇长子竟是文武两方面的教育都在重视。

心头的疑惑越发大了,他也只能强迫自己先不去想那些,开始和灵璧伯汤绍宗一同商议一路诸事。

杨一清的葬礼如此高的规格,现在他们一行人路途前方很远的湖广荆州府,张家也在办着丧事。

从张镇开始,到张文明和张白圭,人人都披麻戴孝,送葬刚刚离世的张诚。

张镇都头发花白了,他父亲张诚这自然是喜丧。

年方六岁的张白圭双目含泪,毕竟这曾祖一向对他疼爱至极。现在他离世了,张家为了办好这场丧事,一下子还负了一些债。

饶是如此,丧礼也比较寒酸。虽然有了一副好棺木,张白圭回想起曾祖每每念叨的他将来必定能做那总宰,就总觉得曾祖一生乐善好施菩萨心肠,不该如此草草了却此生。

辽王府已经不在了,王妃带着还没长大的世子去了京城。

张镇年纪也很大了,并没能如愿进入什么治安局,反倒是在后来官田发卖时倾全家财力买了几亩薄田,成了一个老农。

正因如此,张诚离世才让张家负了债。

把张诚葬了下去,张文明走到一旁眼睛通红、又老了一些张镇面前,轻声问道:“父亲,当真就住在这里吗?”

“这是我爹,我自然要尽孝。”张镇看了看一旁的草棚,“这里离咱家的田地也不远。”

“可是您的身子骨……”

“你不要再固执了,何苦一直想去中学?要还债,我耕这几亩地要还到几时?你把白圭教好就行,过几个月,带他到小学里,一同考一考。”张镇看着父亲的坟茔,顿了顿之后叹道,“这是爹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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