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节
文素云抿了抿嘴,随后说道:“陛下大概还是有些不开心吧,我想逗他笑,他倒是老出神,然后就去养心殿专心国事了。”
孙茗长长叹了一口气:“可惜安嫔福薄……”
说罢又看着林清萍:“贤妃,你与陛下相识多年,有机会也多开解一些吧。”
林清萍的目光只有不远处的那个中圆殿,闻言先点了点头,随后说道:“皇后,陛下伤怀,也是在所难免。只是宫中有传言,说安嫔妹妹是受那朵颜女子所克,这些流言蜚语才要紧。陛下若听到了,恐怕会不高兴。”
孙茗肃然点了点头,随后眉间厉色一显:“不盼着那人来冲冲喜,倒是嚼这些舌头根!”
文素云忽然说:“啊!下课了,他们出来了!”
话音刚落,几个人都望向了那边。
在坤宁宫与中圆殿之间,围墙之内、云台之下的场地上,很快就冲出来许多五六岁到八九岁的孩子。
孙茗目光找着其中算是年龄最小之一的朱载墌,林清萍自然寻找着朱载垺的身影。
在她们面前,则是被宫女抱在手上的更小的公主,奶声奶气脆生生地冲在那边喊着:“皇兄!皇兄!母妃,我也要去玩!”
张晴荷只小声说了一句:“莫要胡闹。”
后宫妃嫔们看着那边叽叽喳喳的场面,随后又见皇帝走到了那边的云台上喊道:“郭守乾,你带着他们练。”
“是,陛下!”
郭勋的儿子是小班长,皇子、宗室和勋臣子弟们组成的这特殊小学,课间体操开始了。
朱厚熜看着下面蹦蹦跳跳的孩子们,眼神又一阵恍惚。
年初,安嫔临盆时难产了,最终结果很惨痛。
整个春天,朱厚熜都会时不时地想起这件事。
只有多用些时间处理国事,才能消解一下心情。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了,他也开始经历与他有关的生老病死。
枕边人的香消玉殒,孕育了数月不曾谋面的一个儿子……
“陛下!操练完毕!”
回过神来,朱厚熜笑着点了点头:“玩一会,等铁钟响了就回去做算学题。”
于是孩子们又跑到另一边放了秋千、滑滑梯、有一个篮网的那边玩。
朱厚熜则缓缓走向坤宁宫那边。
“十月里各省军战队争冠,届时都一起去瞧瞧如何?散散心。”
听到朱厚熜的话,文素云顿时眼睛一亮:“好诶!”
“……臣妾听说人极多,臣妾们也去吗?”孙茗问了一句。
“不想去吗?”朱厚熜笑着问。
孙茗柔柔笑了笑:“那自然是想去看一看的。”
他提到了散散心,是谁需要散心,可不一定。
和她们说了会话,逗了逗大小一共五个公主和皇子,朱厚熜才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孙茗则站了起来:“好了,别让他们疯得厉害,免得伤着了。先回去做算学题吧。”
皇后有命,孩子们的快乐时光结束了——谁让她就是这“皇家幼儿园及小学”的园长、校长呢?
相比起来,还是陛下有趣一些,会讲好多有趣的故事。
朱厚熜到了御书房,江汝璧等人都站了起来参见。
随后则是江汝璧肃然道:“陛下,湖广急奏,天干三月有余,庄稼干死许多,恐怕会绝收不少。”
有些人的胆子又大了
大明如此之大,天灾时有,湖广旱灾,朱厚熜也只是表示知道了。
查证灾情、准备赈灾,两事都是会同时进行的,也有国务殿那边操心。郑重报到朱厚熜这里来,一是应有的流程,二是需要皇帝下令去调动资产局底下诸多企业的力量。
比如说,已经成为产粮、储粮一体的粮储行,还有皇明记底下的转运行,再加上河运局。
张仑被喊来听了旨意,马不停蹄地去安排了——陛下可是有过警告的:三年后诸企业还没个改观,他这英国公就回家养老去吧。
当此之时,京城百姓倒不因为湖广灾情而怎样,反而都在对各省军战队的总决选议论纷纷。
这件事是从去年开始正式办的,第一年倒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
但是自从去年底在天坛东面一块空地上的那个大校场建起来之后,今年这次总决选就成为了一个热门的话题。
那处大校场由兵部来负责管理,如今的兵部尚书就是当年屯门海战时血书入京、后来又立功的汪鋐。
他对这件事的意义不甚了了,事情也只交由一个右侍郎平日里与五府对接。
汪鋐担任兵部尚书,有他极为重要的使命。
今天,他就奉旨入了宫,与杨一清一同等候着皇帝从养心殿那边过来。
不久之后,朱厚熜只带着杨博来到了这里,入殿之后看见两人围在沙盘旁。
这是历时两年多,不断捏制又完善起来的大明疆域地形。错误之处当然还相当之多,但已经远比纯粹手绘的舆图要精细并实用。
“商议得如何了?”朱厚熜受完他们的参见,坐下之后就问。
两人都已坐好,杨一清闻言就道:“汪尚书在广东、浙江都呆过,嘉靖三年攻下台元西岸也是由汪尚书统兵的。如今看来看去,大明海疆甚广。若只练一支正经海师,恐怕还是定在苏松最好。离南京近,长江水师有一些底子。从苏松北上南下,都不远。”
“苏松?”朱厚熜皱了皱眉。
杨一清直言:“陛下,水师若成,也要好统御才是。若设于宁波、台元、福建或广东,离中枢则太远了。南京,毕竟还有六部,有守备。再者,南直隶又多一军,也更稳妥。”
朱厚熜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水师如果练成,战力很不一般。将来如果领兵之人不好控制,那可真是能轻易割据海外一方——比如那台湾岛。
就把它先设在离南京近一点的地方,这主基地更好控制。
朱厚熜不太希望在南直隶,是因为现在浙江、广东、辽东三处边市,北京的轻工、重工两园,还有诸多企业方便的布置都在缓慢侵蚀南直隶许多富家大族的未来。
等到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南直隶在税收、粮赋、文教等诸多方面都不再能形成很强的反弹能力。届时,就是破掉南直隶这另一个隐形中枢的时候。
“……陛下,将来定然是要北征了。钱粮储备,江南还是重中之重。国策会议上,南京户部对南直隶诸府州、江西湖广浙江三省之粮赋已不再有代征之权,还是稳妥一些更好。”
听到杨一清的话,朱厚熜冷笑道:“从今年开始北京户部统征全国粮赋,他们有什么好不安稳的?只能说,过去南京户部代征,内情太多了。”
“海师设于苏松,造办战船军械、采买粮食军需,总还能让江南一些大族富商多些进项。纵有内情,也不致于让江南诸多人家惶恐不安,误了将来筹备北征粮饷大计。”
杨一清感觉皇帝这半年多以来,情绪一直就不算很稳定。现在面对这件事,不知为何又一定要表达出如此明显的不满之意。
是因为蒙元右翼已经据有青海的消息传回来后,有些人重提南京国本之重吗?那也不算什么吧,未虑胜,先虑败而已。
朱厚熜摇了摇头:“为何要设海师,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为了将来南洋大事。不能因为好统御的考虑就先束缚住自己的手脚,这海师就设于广东,就在东莞及南面诸岛间。南直隶的事,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