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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节

 

只见顾鼎臣侃侃而谈:“那流贼头目答曰:‘吾等不知兵法,只知宋公明雪夜赚索超耳!’”

朱厚熜哑然失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顾鼎臣说道:“兵书向来不轻传,也十分艰深。为防内贼兵乱,私学兵法甚至于有罪。那《水浒传》中所谓变诈百端,实则也不乏谋略。如今陛下有奖武之心,求才若渴,武举殿试之前则重武艺轻谋略,然良将始终要知兵法韬略。推行此书,民间有忠义勇武之辈若能以武举进深,多少能懂些粗浅计谋。”

朱厚熜笑着反问:“不怕将来反贼更难对付?”

顾鼎臣行礼:“陛下心忧天下百姓生机,如今新法,生员便可为官,欲以读书明礼之人代贪酷狡诈之吏。所谓官逼民反,官府若行善政,百姓何必要做那杀头买卖?陛下既推行简字,刊印明报,实则意在启民智、增民力。以陛下胸襟,推崇此书,反倒是让将来倍增之官要用心遵行大明律例。否则,害民成贼,不好对付,渐成大患,问罪起来更难推脱责任。”

“你这也是辩证法啊。”朱厚熜瞅着他,在御书房待久之后,确实都越来越了解皇帝。

王慎中看着顾鼎臣的笑脸,他低下了头:还是太嫩了。

“三国还没连载完呢,三国里也有许多谋略。”朱厚熜指了指那道奏疏,“批朱吧:有什么好怕的。官吏行善政,不怕兵民反。”

说罢就站了起来:“起驾吧,去看看选出来的天罡地煞,还有朕的勇将们这三个月练出来的新兵。”

……

武举会试历经五日,已经尘埃落定。

陆炳名列第十七,俞大猷也只是第五。

殿试之前,以武艺为先,顶多会试之后加了一道“识字”关。

有生员出身的俞大猷文、武、兵法三修,没能比过四个武艺、力量都相当离谱的“壮士”。

现在,这正副榜共一百零八人还没离开五军营。

已经有武进士身份,除了三十六人还要参加殿试,另外七十二人要开始等待下一步安排了:或者去兵学院进修,或者直接授职。

但在那之前,今天是他们已经知道的大明武将大比举行第一轮的日子。

新科武进士们要观大比。

“最低都是从五品的副千户,最高的是一卫指挥使,人人县爵!”陆炳已经认识了俞大猷,“看到那个大钟了吗?他们昨夜就去了不同的地方。今天一早八点钟开始,同时出发。十里行军,看哪一将麾下先齐整到来。来了之后,弓枪炮三项,而后分列受阅。”

俞大猷心里有些激动:“这么说,眼下京郊,实则有数万大军正在行军?”

“正是!”陆炳目露期待,“全都直奔这里。须知不只是简单行军,三千营的骑兵还有侦骑在侧。若行军途中没能探知这侦骑存在,是要扣分的!这一点,参比武将并不知道,看他们行军时派不派哨探开路了。”

“……那陆兄弟怎么知道的?”

陆炳讳莫如深,只是笑了笑:“俞兄将来自然知道。”

已经中了武进士,他终于要正式开始自己的人生了,今天皇帝会来。

这五军营之中,武举会试结束后又重新布置。

如今,这五军营外部在这三个月里又修筑了一道外围的临时寨墙——朱厚熜所说的专门列支五万两,有一些便花在这方面。

今日,五军营内大校场上旌旗招展,而五军营中的老兵则盔甲上身,都立身于那最外围的寨墙之后。

传信骑兵马步不停,一直穿巡于寨墙之间。

新科武进士们看不见外面远处的情况,但都感觉犹如在战场。

而在这北京城南郊,此刻许多位置的山间、村头,有不少人都愕然看到了一队队全副武装、还拉着战车铳炮的官兵。

若不是那大明三辰旗已经让许多人熟悉,他们几乎要慌乱起来。

如今行军的官兵,全都急匆匆地赶路。没有侵扰什么百姓村庄,前方开路探查的若遇到有行人、乡民,也只是先提醒:“官兵行军,莫要阻路。”

谁敢阻?

“……难道鞑子要打来了?怎么这么多官兵?”

“……不知道,赶紧回去告诉甲首。”

在夜里先夜行军赶到事先要求的地点、现在又在上午突然出现于北京百姓视线中的官兵给北京南郊诸县的知县及顺天府尹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但是一清早到衙门里的时候,就见到了传旨的太监。

天子脚下当父母官真不是人干的事!

说什么要认真应对,检验顺天府对突发军情的应对,事后要认真总结经验教训?

扰民吗这不是?

但他们也清楚,既然是参加大比的武将,一心只想最快速度、最齐整地赶到五军营大营,途中自然不会去滋扰什么当地。

这个考验,无非是看各县能不能及时、准确地传达政令到乡里,官吏们能不能高效率地去平息民间议论、猜疑、恐慌。

“真是要了亲命!差役有回报的没有?马上就要收秋粮了,别真有吓得逃难的!”

良乡知县简直要跳脚骂娘:陛下你……折腾啥啊?

此时此刻,京城内外,王佐和张镗也都在各自衙署内严肃坐着等各路回传消息。

“接下来这几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各地选武将入京大比,封县爵等事只在军伍中。今日行军、五军营枪炮齐鸣,下月两军演习,看看是哪些人在假传谣言,哪些人尤为热心,把北京城内外蒙古鞑子安插的探子能查出多少查多少!”

五军营大营内,杨一清抽空问张经:“诸边都通传到了吧?”

作为兵科总给事,所有与军务有关的奏疏,张经都是知道的。他点头回答:“都有回报。虽说选武将入京大比一事称不上多机密,但若因一些有心人造谣,还真可能传到漠北,让北元以为京城生乱,有机可乘。”

他苦笑道:“虽说早就有心准备,但下官实在不明白,为何不先通传各县官民,把事情说清楚呢?”

嘉靖三年的五军营之变虽然平息得很快,但京城突然出现数万兵马“调动”,在这推行新法至诸省的第一年里仍然十分敏感。

杨一清见多大场面了,闻言只淡淡说道:“自是利大于弊。若有志绝了北元大患,北京离宣府边镇如此近,军情不会少。多演练一些,北京官民不至于遇事惊慌失措。北面若听信了一些谣言,有心算无心,今年我大明的草谷可不好打。而这京营大比后,官兵军容之齐整,京营操练之切,自然也会传到地方。清丈田土、改革军制之时,有些人若仍旧不甘心,那也要掂量掂量。”

张经缓慢地摇头叹气。

他是在四川经历了高克威那档事的,当时四川的紧张,他仍旧记得清楚。

虽然说朝廷有诸多考虑,但老百姓只要看到大军,总会以为要打仗、总会害怕的。

“皇帝驾到!”

就这时,朱厚熜御驾终于也从皇宫来到了这里。

杨一清、顾仕隆等人在营门这里已经等候很久,见到打前来通报的太监和禁卫,又往外迎了百步,望着远远行来的御驾。

朱厚熜已经到了五军营大营,行军最快的一队也已经到了距离目的地的三里以内。

等朱厚熜到了五军营内,登上了营中央专门用来瞭望的高塔,远处已经有了一队人影。

“望远镜。”

陆松闻言递上了刚刚用上那透明的玻璃、磨制出来的第一副新望远镜,朱厚熜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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