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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她没有想到,父皇竟然还请了傅家的人来!

若按远近亲疏,傅家是展岳的母舅家,又是获罪之身,实不能与安国公府相比。

嘉善是见到宴席上有一位眼生的妇人,这才去问候了一声,没想到一问下得知,此人是陕西宣慰副使的妹妹,几年前,便嫁给了傅家如今唯一的独子傅骁为妻。

算下来,展岳要叫她一声舅母。

宣慰副使,官职也不算太低。

嘉善见张氏来了,点点头,有意地曼声说:“宋家高义,还愿在傅家落败时允诺当年的婚约,值得我道声‘敬佩’。”

宋氏也咧了咧嘴,和嘉善一唱一和道:“当年的傅侯爷一生守信,我们自然不能嫌贫爱富,做那等背信弃义的小人行径。”

“舅母也高义。”

嘉善按照展岳的辈分,将宋氏唤做舅母。

宋氏忙要谦,嘉善道:“往后便是一家人,舅母在家里也这般客气吗?”

宋氏笑了笑,再看向嘉善时,眼神少了官方疏离,添了许多慈善柔和,她已将这声“舅母”认了下来。

与宋氏寒暄完以后,嘉善方抽出精力,看向身旁的张氏。

适才嘉善和宋氏话里话外的什么“嫌贫爱富”、“背信弃义”,旁的人或许听不懂,可张氏却看得明白。

当年,安国公爷在傅家出事以后,舍了傅家的婚约,另娶武崇伯的女儿为妻。不就是眼见着傅家大树倒塌,正应了话里的嫌贫爱富,背信弃义吗?

张氏麻木地牵起嘴角笑了一下,此时此刻,她方才察觉出大公主对他们是有多么不友善。既如此,还嫁过来干嘛?

张氏生硬地客套道:“四弟前半辈子孤苦坎坷,往后,公主须多费心了。”

嘉善的脸庞雪白而丰润,她的容色在夕阳下格外娇嫩,她眨也不眨地看向张氏,轻声道:“这是自然的。”

“余生有我作陪,他必然要光辉灿烂。”嘉善抬眸,明艳地问,“世子夫人说是不是?”

嘉善脸上的笑容十分淡漠, 她的容色白皙,一如京城街道上将融未融的初雪。这样子,倒很有些像从不把她们放在眼里的展岳。

张氏喉咙发紧,她清晰地听到了, 公主管宋氏叫“舅母”, 却只叫自己“世子夫人”。

她把自己当什么?

张氏开始深深地后悔, 她为什么要跑过来与嘉善打交道?

大公主明显一副不待见安国公家的样子,那她愿意与安国公家结亲,莫非真的只是看上了展岳?

想到这儿, 张氏缓缓一楞。

展岳有哪里值得她看上!

堂堂公主, 什么公卿贵族没见过,听说陛下还生起过将大公主许配给德宁长公主的嫡长子的念头。

展岳不过是个庶出, 母家也式微。虽然陛下如今还算重视他,可帝王的宠信就好比那姑娘的脸, 忽晴忽雨地, 没个准数。

未来的事儿,谁又能说得准?

张氏瞥了嘉善眼,皮笑肉不笑地说:“真能如公主所言才好。”

嘉善目光一凛, 还未及说话,却见跟在张氏身后的一位年轻妇人, 忽然不经意地轻轻拉了下张氏的衣袖。

那妇人巧笑艳艳地向嘉善道:“四爷有幸尚主, 能得公主照料,未来自然是光辉灿烂地。”

“妾身要与四爷和公主道喜呢。”

她福了福身说:“进宫以后,虽见过了静妃娘娘,可还未向几位长公主请安。我赴宴的次数少, 人尚且认不熟,大嫂常在贵人圈里打交道, 便与我一同去吧。”

被这样一打岔,张氏和嘉善各自心里的无名火,都多少消了些。

张氏是因为得了人奉承,而嘉善则是在脑海里思索,这位是安国公府的谁。

上一世,她也见过这位妇人,如果没记错。她是展岳的二哥,展嵩的遗孀余氏。展嵩是姨娘所出,本人的身子又不好,因此,余氏的出身门第并不高。

听说这门婚事,还是闻老太君亲自做主的。看来,闻老太君的眼光,确实要比安国公强得多。

余氏虽不如张氏的出身好,但远比她要识时务。

嘉善一边在心里讥讽着张氏的愚蠢,一边面不改色地与傅骁的妻子宋氏说话。

宋氏是随哥哥在陕西长大,陕西民风热情,宋氏从小出去见闻过很多民间的奇闻异事,是个十分健谈的人。她作为傅家的女眷来赴宴,本身就是与展家格格不入。

见嘉善待自己赤城,她便也慈眉善目地向嘉善道:“我刚嫁到傅家的时候,砚清才七岁。”

“那么小一点儿,”宋氏虚虚地拿手在自己腰间比了一下,她笑眯眯地说,“转眼,这孩子就要成亲了。他如今顶有出息,还能尚主,也算是了了他舅舅和我的一个心愿。”

嘉善的脑海里,如何都想象不到七岁的展岳会是什么样子。她只好顺着宋氏的话,从善如流地问说:“砚清小时候调皮吗?”

“不调皮。”宋氏眼里有对过往岁月的感慨,她惋惜地叹道,“至少我嫁来的时候,他已经极懂事了。”

宋氏笑笑:“我娘家的那几个侄子,八岁的年纪仍在爬树抓蛐蛐,夏天还要成堆儿地去池塘里游泳。砚清从来不这样。”

“每天下了课,他还会雷打不动地温书一个时辰,练骑射两个时辰,”宋氏微摇了头道:“他懂事地太早了。连他舅舅都说,他一直逼自己太狠。”

“我多希望能见到一个,”宋氏弯着眼,带几分希翼地道,“不那么辛苦克制的砚清。”

嘉善微微一笑,点头道:“我也想。”

希望成婚于他而言是交心,而不是桎梏。

嘉善主动向宋氏敬了杯酒,两人皆浅酌了一口。

待宴席结束后,静妃留了嘉善到长乐宫去说话。

静妃早年在王府里时,便属于嫡系人马,皇后逝去,她又受命抚养赵佑泽,和嘉善的关系自然无比亲近。

见嘉善适才在宴上似乎对安国公家不太亲切,静妃好意道:“日后毕竟是要做一家人的,多少也要给他们几分薄面才是。”

静妃品格温文,是个老好人的性子,做事从不会太绝,喜欢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点儿,就不比庄妃有魄力。

嘉善也清楚她的脾气,便说:“娘娘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还没出嫁,就让安国公府太难堪。”

嘉善是个聪明的人,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情。静妃只得道:“你有数就好。”

“安国公府家大业大,你另有公主府可傍身,有些浑水,实没必要去淌。”

“我听闻,驸马是在闻老夫人膝下长大。”静妃将自己仅有的那些经验传授给她,“以前,我多少也听过闻老夫人的名头,驸马既由她抚养,必不会品性太差。日子由自己过出来,最要紧还是夫妻和睦。”

想了想,静妃又补充一句:“但若是受了欺负,也别忍气吞声。凭咱们的身份,没必要去怕谁。”

静妃到底不是嘉善的生身之母,和嘉善绑在一起的原因也不过是为了个赵佑泽,自然不会如裴夫人那样细致入微。

只是话讲到这里,也足见静妃的贴心了。

嘉善心头一暖,笑应:“是。”

略迟疑片刻,嘉善目视了周围一圈宫女,平静地说:“我成婚以后,元康,就得多依仗娘娘了。”

“元康从小就有娘娘待他如亲子,”嘉善站起身,牢牢地福了下身去,她不疾不徐地说,“如今,元康的眼睛有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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