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很快,她回过神来,抬头想要解释,“我……”
“我理解的,”李德盛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很是欣慰,“我之前有个学生也是这样,看一遍就都会了。”这样的学生请多给他来一些,多多益善,越多越好。多省心啊,都不用硬着头皮备课了。
廖杉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别人也许是真天才,看一遍就会了,但她看一遍其实是在复习,回想过去课上学到的知识。
算了,就假装她也是天才好了。
“李老师,我有个想法。”廖杉提议,“高三要学习的科目太多了,光靠您一人教课也不是个办法。”更何况,李老师还要上高一、高二和初中三个年级的课,老师太少了。
李德盛也发愁,他也不是个全才,有些科目他备课的时候都十分痛苦,但没办法,老师只有他一个人,再难也只能他硬着头皮上。
“我们的学习进度也赶不上。”廖杉说。每天李老师只在上午上一节课、下午上一节课,其他时间都是他们自习,因为他还要去别的班上课。
廖杉说出自己的提议,“书本上的知识我也能看懂,不如这样,原本上自习的时间,我来带着同学们学习,给他们讲讲书上的内容。”
李德盛听她虽然说的委婉,但他也能明白,说是带着学习,其实就是像当老师一样教课,他有些心动,“你能教哪几门?”
“外国文、物理、化学,”廖杉想了想,又加上一门,“生物也可以。”
李德盛已经十分心动了,这些正是他不擅长的学科,客气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自己还需要学习的。”
廖杉脸上扬起笑,“不麻烦,只要一点小小的酬劳就行。”
李德盛闻言却犹豫起来,他不事生产,家里没有种田,一年的口粮全都指着学生们交上来作为学费的粮食,要把这些粮食分一部分给别人……
廖杉露出八颗牙齿,“您放心,不多。”
廖拥军把锄头还回村里大队,转身跟着爹娘一起回家。
乡野的道路宁静祥和,空气中仿佛都飘着一种泥土的味道。
刚走到家门口正准备开门,就见去上学的几个弟弟妹妹咧着嘴朝他们跑过来,是的,咧着嘴在笑,就连总是一张臭着一张脸的二弟都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他们几个咋了?这么开心?”陈美芬奇怪。
等他们跑近了,廖三勇看清他们怀里抱着的东西,顿时脸一沉,“他们咋拿着粮食袋子?这不是交给老师做学费了,怎么又拿回来了?”
廖老爹气得天灵盖都要掀起来了,“他娘的这帮小兔崽子是都不打算上学了吗?!”
他脱下鞋,抄起鞋底就冲过去。
然后兄妹三人理都没理他,和廖老爹错身而过,兴冲冲的朝着廖大哥跑来。
廖胜利人小,卯足劲把自己手里的粮袋甩向大哥,廖拥军连忙接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
廖爱党也接着把自己拿的粮袋塞给廖拥军,“大哥,拿着!去找媳妇吧。”要不是掏空了家里粮食交学费,他这大哥哪里会拖到二十岁了还拿不出粮食作彩礼说亲。
廖杉喘着气,落在最后把自己的粮袋摞到最上面,嘿嘿一笑,补充道,“找个自己喜欢的。”
大哥帮她挡了婚事,这是她的回报。
命运啊
廖三勇感觉自己真的是上年纪了,不然怎么话都开始听不明白了,“你说这些粮食是因为小三当什么猪、猪脚——”
“助教。”廖杉汗颜。
廖爱党一脸得意,“以后我们高三的课有一半是三儿来上,李老师可不就轻快了,说以后我们兄妹几个上学不用交学费了,这学期的学费也退还给我们了。”
廖三勇听不懂别的,但他还是能抓住能听懂的重点,他大喜,“不用交学费了,好好好!”
对高三班上其他人来说,那就是不好了。
看着讲台上站着的少女,赵伟明、陈家兄弟俩脸色难看,可又拿廖杉没办法。
廖杉嘴角微微勾起,俯视下面的众人,“今后咱们班的外国文、物理、化学和生物都由我来代课,现在,这节课我们先来学外国文。”
“26个英文字母李老师已经带我们学过了,我知道大家一直很头痛,那些英文单词像是这些字母各种乱码排列组合,咋能记住。”
接着廖杉突然说起驴唇不对马嘴的东西,“有一天我走在路上摔倒了,我二哥没有上来扶我,而是问我疼不疼,我起身给了他一个过肩摔,我问他’你说疼不?’——”
被提到的廖二哥莫名其妙,“啥时候我没扶你?而且就你那细胳膊细腿还摔我?”
廖杉没理他,刷刷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单词——“tuble”。
“疼(tu)不(ble),”廖杉在字母下画了两道横线,将这个单词分成两部分来记忆。
众人:……额,好像一下子就记住了?
“廖大爷家的鸡下了一个蛋,煮熟后扒了皮刚想吃,就被一只野狗抢了去,他心痛去追,难得能有个鸡蛋还喂了狗,但鸡蛋已经进了狗肚子,他也只能放弃。for,为了(喂了),go(狗),fo,放弃。”
“农民是国家的根,国家的经济发展需要依靠农民,e(依)(靠)no(农)y(民),enoy,经济。”
“小强平时考试只能考四十分,家里人都劝他放弃读书,但他坚持,并怀揣着必胜的雄心,努力一年走进高考考场,吼出一句——‘a(俺)bi(必)tion(胜)!’,abition,雄心。”
众人恍恍惚惚:知识好像以一种恶毒的方式强行闯进我的脑子……
给这帮半大小子上课不难,但难的是——
廖杉直起身来,感觉腰都要不是自己了,脸上也全是汗,她还不敢去擦,手上戴着的手套上全是麦芒,扎人的很。
这几天正是乡间农忙的时候,学校都改成半日上课、半日放假让孩子们回家帮忙。这时候的乡下人没有机械帮助,小麦成熟收割全靠人力,全家齐上阵争取尽快收完,不然碰上刮风下雨,大半年的辛苦劳作就都白费了。
即使现代版廖杉也是长在农村,可也没经历过这种火急火燎的农收。现代有高效化的收割机,她又是家里的独女,爸妈只让她好好读书,廖杉都没去过地里几次。
现在却一下子被赶鸭子上架。
廖老爹、陈美芬、大哥和二哥都是一人割一亩小麦,熟练又快速,廖杉和廖胜利年纪小干活慢,两个人一起割一亩地。
不远处的廖胜利抬头看她站在不动,催促道,“姐,别歇了,快干,拖到天黑咱们还干不完就看不清了。”
“知道了。”廖杉瘪着嘴,忍着眼里的泪花,再次弯下腰继续埋头苦干。
廖小杉,爱八卦,倒霉催,地里苦。她小声哼着改了词的小白菜民歌,苦哈哈的继续割麦子。
暮色沉沉,人们自觉去大队还农具,廖杉把镰刀还回去,一转头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女人,一张刻薄的容长脸。廖杉想了一下,才叫了一声,“大伯娘。”
李淑芳从鼻子里应了一声,还上农具自顾自走了。
廖杉也没放在心上,记忆中这大伯娘一直是这种冷淡的样子。
她去找自己老娘,只见陈美芬正和村里几个妇人说话。
廖杉刚走近,就听站在其中的二伯娘赵燕正在说话,“……拥军爱党不愧是都长大了,干活就是快,等干完你家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