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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节

 

三郎闷声道:“我如何与二哥相比?他是做官的人,新野又不似我们乡下,当然不一样。”

一边说着,一边提着行礼,与家人一起进了村。

这是一个小乡村,多少年来,张驰是村里面第一个做官的人。村里人见到张驰一家,都自动避到道边,恭恭敬敬行礼。张炎一一点头问题,心里甚是受用。

进了家门,把行礼放下。三郎便道:“五郎你去买些肉,再买瓶酒回来。让妈妈做了,晚上我们一起饮酒。这里有钱,你拿着、路上小心一些,速去速回,不要在外面贪玩。”

五郎接过钱。道:“怎么,我刚刚回到家,便安排去做事吗?今日一家回来,你还不歇一天?”

三郎道:“席场里离不开我,实在是走不开。太阳一落山,我便加家,不必着急。”

五郎道:“现在都要太阳落了山才吃饭吗?点灯难道不费油?”

三郎道:“我买的有油,你不必操心。正在趁着太阳没落山的时候多做些活路,吃饭何必着急!”

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出了门,向村西的工场行去。

看着哥哥的背影,五郎对父亲道:“阿爹,你看三哥这样成什么样子?”

张炎叹口气:“他身上背着两百贯的债,自然一刻不能马虎。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要多为你哥哥着想,不要只想着玩。等还了债,你三哥娶了妻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五郎不满地哼了一声。拿着三郎给的钱,向村口的大路走去。

三郎在村里开了个苇席社,村里的人多了起来。在离村口一里多的大路边,平日里便就多了几个小摊子,慢慢形成一个草市。邻村里一个屠户,每到傍晚的时候会把剩下的肉在那里卖,相当于有了一个肉摊。不过肉多肉少,全看屠户今天赶集的生意怎么样,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除了肉摊,有时候还会有卖瓜果蔬菜的,卖日用杂货的,当然也有卖酒的。这些都是附近村里的人,去别的地方赶集,集上没有卖掉的货物,在路口卖。有了这些摊子,附近的村民方便了不少。

五郎到了路口,看肉摊上只剩了一条羊腿,还有乱七八糟的各种骨头。对摊主道:“秦阿爹,今日生意这么好吗?天色还没黑,就没什么肉了。”

秦阿爹指着羊腿道:“小小孩子,说什么胡话!这条羊腿,不是上好的肉?”

五郎道:“羊肉没有香气,今日想吃猪肉。平日里你不是猪杀的多,羊杀的少吗?”

秦阿爹道:“最近周围卖猪的少,有什么办法?羊肉是好肉,你还挑三拣四!”

五郎没有办法,只好买了一条羊腿,又到一边买了一瓶酒,提在手里。看看天色还早,转到旁边的几棵大柳树下,在那里寻蠽蟟螝。新野的军官们,最喜欢用这东西下酒。在新野住了几天,五郎学会了这种吃法,甚是喜爱。

这个年代,蝉虫极多,而吃的人不多。柳树下面密密麻麻的洞,也不知道有多少。五郎没有多少经验,看见地上有个洞就去掏。虽然好多是蚂蚁洞和不知名的小虫,不大功夫,还是有一大捧蠽蟟螝。从旁边的河沟里摘了个大叶子包起来,提在手里,五郎高高兴兴地回家去。

回到家,就见妈妈正在院子里清洗新宰杀的鱼。见到五郎,对他道:“出去的时候,哥哥不许你在外面疯玩。怎么才回来?看看天,太阳都快下山了。”

五郎道:“妈妈说笑。太阳还那么高,下山还早呢。现在夏天,正是白天最长的时候。”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羊腿和酒放到棚子下的水缸里。拿着蠽蟟螝,给母亲看。道:“真是好运气!我还找了许多这东西呢!一会用油炸了,今天晚上下酒。以前不知道这个能吃,还跟孩子们捉了这东西玩。去了新野才知道,原来这是无上的美味!”

母亲叹了口气,也懒得管五郎。五郎拿着蠽蟟螝,到缸边舀一勺手到盆里,一个人在那里刷洗。

不多时,父亲从屋里出来。对五郎道:“在路的时候,我本来想到了家,让你和三哥到外面去抓些鳝鱼回来。哪里想到,你三哥忙成那样。想让你一个人去,结果你又在外面玩了半天。”

五郎道:“今天的够了。要吃鳝鱼,我明天去捉。那东西外面的沟渠里不知道有多少,有几个人稀得吃它?也就是城里人,拿它当宝。”

张炎道:“在新野的时候,我吃他们做的鳝鱼,着实美味。这些东西,终须是要有油。没有油,再少盐,有什么味道?做菜时不缺油盐,味道就大大不同了。”

盐政是宋朝官府的重要来源,售价很高。平常的百姓,可不敢吃太咸的东西。王宵猎不从盐政上赚钱,这两年盐价降了很多。再加上家里条件好了,张炎一家也讲究起味道来。

三郎的生意

直到太阳落山,天色黑下来,三郎才回到家里。家人收拾酒菜,摆到院子里的廊下。

三郎洗过了手脸,到桌边坐下。对父母道:“今日事忙,回来得晚了,爹爹妈妈莫怪。”

张炎有些心痛地道:“也不必这样忙。赚钱的事,总要细水长流。你这个样子,若把身子累垮了怎么办?每日少赚一些,时间长了,也就积少成多。”

三郎道:“以前农忙的时候,爹爹不都是没日夜没操劳?一样的。”

张炎道:“哪里一样?农忙的时候,确实没黑没夜。可一年农忙才有几天。咬咬牙,农忙的时节过去了,很快就休息过来。你现在不一样,是天天如此。这样不行的。”

三郎道:“我那里雇着二十多人,我不做活,其他人怎么肯认真去做?做生意,想要赚钱,不出力怎么行?今年生意好,供销社里的人天天催,不做不行啊。”

张炎没有办法,不好再说,只是让三郎吃肉。

吃过了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闲聊。

夜里的凉风起来,吹在身上,登时凉爽了不少。三郎把一盏新买的油灯挂在廊柱上,拿出一把小小的交椅展开,坐了下来。把裤腿拉起来,迎面对着风吹来的方向。

五郎在一边道:“哥哥,我看这灯上面罩着玻璃,做得极是精致。要不少钱吧?”

三郎道:“那是自然。一盏要三贯足钱,用的油也不便宜。不过这灯真是好,比蜡烛还亮,而且没有烟,不伤眼睛。你好好上学,以后可以在这灯下看书。”

张炎听了急忙道:“三贯钱一盏灯,你怎么舍得花这钱?三郎,你生意刚刚起来,处处花钱,要节约一点。更不要说,你借了二郎的钱,终究是要还的。”

三郎道:“我明白。我是做生意的,晚上没有这样一盏灯,实在不方便。你们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去了一次襄阳城,看官府办的那些场。他们那里面,许多地方都有这种灯。”

五郎道:“许多地方都有,天哪,这要花多少钱?我们乡下人家,赚三贯钱可不容易。”

三郎道:“我问过供销社的人,他们说这叫作工业品。刚出来的价格高,慢慢就便宜了。用不了多少年,我们大宋的人家,家家都要有一盏这样的灯。”

五郎听了不由就笑。这话说的轻松,做起来却难。三贯钱一盏的灯,有多少人愿意买。

张炎听了也不由摇头。三郎做了生意,很多时候不知道在想什么,说的话让人觉得是在做梦。

三郎抬起头,让风吹进自己衣服里。夜晚的凉风,让滚烫的心冷静下来。

过了一会,张炎问道:“三郎,一直不好问你,今夜问一问。你的苇席社一年能赚多少钱?”

三郎道:“若是都像今年夏天的生意,几百贯是能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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