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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

 

最好不过。”

王青秀道:“我记得弟弟对吃食一向不讲究。怎么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也讲究起来了?”

王宵猎摇摇头:“现在一样不讲究。不过,条件允许,谁不希望自己吃得好一点?一样的材料,花一样的功夫,当然是要尽量做得好吃。”

说到这里,王宵猎看着姐姐,有些感慨地道:“前些日子我说过,最近一段时间我很烦恼。与姐姐聊过了之后,突然就想明白了,烦恼尽消。便如每日这吃食,以前我怕自己过惯了好日子,天天吃好的把自己的嘴吃刁了,受不了行军打仗的苦。特意不吃好的,味道尽量寡淡,每隔一段日子就要吃一吃行军打仗的饭。现在想明白了。怕适应不了行军打仗,那就特意训练,不必影响自己平时的生活。一件事情就是一件事情,不要事事都被这事情影响。”

王青秀道:“道理虽如此,能做到可是极难。”

“是啊,很难。”王宵猎点了点头。“不过对于想明白的人来说,又不难。我把这个叫做学得进,走得出。一件事情要学好,做好,首先要学得进去。学得进去,才能知其三味。学得会了,还要走得出。若是走不出,就陷在了这里面,不算学会。我真正走出来,就是前些日子与姐姐见过一面之后。”

王青秀笑道:“你真走出来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学得进,走得出。”

王宵猎也笑:“你是妇人家,没有那么多要学的东西,也不必学得过于精深。我不同,现在占着大片地盘,手下千军万马,不如此很多事情做不好。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姐姐,我不相信人真的分聪明或愚昧,善良与邪恶,诸般种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境界,什么有道高人,得道高僧,这些说法不过是虚妄而已。但走出来之后,与人交往,看待事情,却又觉得自己好似真的比别人高了一个境界。这种事情细说起来玄之又玄。我不认为人应该这样,然而事情就是这样。”

听了这话,王青秀连连摇头。端起酒喝了,只是笑着不说话。

王宵猎喝了一杯酒,指着一盘脆藕道:“这里的白莲,与其他地方不同,藕断丝不连。而且这藕吃起来特别清甜,又特别清脆,是难得佳品。姐姐尝一尝。”

两个人相对而坐,饮着酒,吃着菜。从天下家国大事,到家长里短,说着闲话。

喝了许多酒,话题慢慢转到附近的事情上来。

王宵猎道:“现在我的治下算是平定,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其他地方着实乱得很,百姓日子过得实在是苦。我们离开汝州的时候,临颍附近发生一件大案。一个贩卖棉布的商人,在路上被杀人劫货,死在那里的就有一百多人。前些日子,在北舞镇,又发生了一件大案。因为金军强抢营妓,董平要卖人赚取钱财,便去骗北舞镇的暗娼。结果其中一个暗娼有个相好的,知道了这件事情,去告知了她们。董平的人气急败坏,当街杀人。我听人说,当把其中一个暗娼的孩子摔死——那孩子才三四岁——的时候,旁边人群里一个好汉看不下去,与董平手下的人放对,那些暗娼才上船渡过河来。”

王青秀听了不由皱起眉:“董平容留暗娼就不对,还要骗她们去做营妓,还当街杀人,天下岂能容得了他!大郎,你现在手下兵马众多,应该点起兵马,去来了董平才对!”

王宵猎摇了摇头:“现在之天下,有几个地方的百姓过得好?若只是董平罪大恶急,我就点起兵马杀过去,天下的恶人如何杀得完?听到这样的事情,我当然气愤。但如何处置,是事关全局的大计。不能因为我气愤,就影响了大计。但对这样的事情,置之不问,当然也不对。”

王青秀叹了口气:“你手下许多兵马,看起来威风凛凛,但做事也处处受制。”

“为何受制?”王宵猎抬头,奇怪地看着王青秀。

王青秀道:“不受制吗?明明气愤许多人做的事情不对,手里有大军,却又无可奈何。”

王宵猎听了笑着摇头:“姐姐,事情就是如此,我为何要觉得受制?你说的受制,不过是觉得我应该嫉恶如仇,自己又偏偏做不到,觉得受了委屈。可世事就是如此,也本该如此,我为何要觉得委屈?我说过的,我走出来了,想明白了许多道理。便如董平一案,我知道百姓受苦,也心痛他们艰难,但与我大军要如何行动,关系却不大。为什么不说毫无关系?因为一些时候,是真的有关系。但大部分时候,是没有关系的。什么时候有关系,什么时候没有关系,其实无法明确说出来。只是我心中明白,不会把事情搞错了而已。这世界上的事,大部分都无法分得清清楚楚。怎么分,总要有含含胡胡一团在那里。一个人走出来了,就是不管是分得清楚的时候,还是看着该含胡的时候,心里都明白该怎么做。”

王青秀奇怪地看着王宵猎,道:“你说的话,还真是玄之又玄。”

王宵猎道:“这个世界本来并不玄妙,就是那么简单。只是我们要互相交流,要教给别人,或者要说服别人,各种各样的原因,把简单的世界搞复杂了。学得进,就要在这复杂的世界中,把各种道理都想明白。走得出,就是一下子明白,这个世界其实很简单。世事为什么这样?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世界本来就如此,也本该如此!去找为什么,是我们学习这个世界的阶梯,而不是世事是因为那些为什么才变成如此。这种事情无法言说。为什么无法言说?因为我明白,你明白,其他人也明白,大家都明白。大家都明白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大家都明白的事情,却不一定真地明白。”

王青秀听了,看着王宵猎,一时无语。过了许多才道:“我听你说的这些话,倒是有些像听老和尚讲经。翻来覆去,只说这道理极是简单,偏偏在我听来都是废话!”

王宵猎道:“老和尚讲经,很多跟我说的其实是一个道理。不只是讲经,世间很多事情如此。比如医生,看了一个病人一眼,就能开出药来。别人觉得如神,在行家眼里,却稀松平常。比如那些研究金石碑文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器物是什么年代制出来,如何流传。别人看着一头雾水,在行家的眼里却是当然之事。比如和尚开悟,用尽各种办法,甚是当头棒喝。其实行家看来,不过是一师一徒取巧而已。”

那一天与姐姐见过之后,长时间烦恼的王宵猎终于走出来了。走出来,不是想通了,也不是突然明白了。因为王宵猎以前就想通了,以前就明白。而是突然从这些挂碍中一步跨出来,看事情想事情,不再被其他的事情影响。可以说玄之又玄,其实简单直白。

走出这一步,王宵猎才不再被自己前世学习的理论和知识牵绊,不再为记忆迷惑。这一步,可以说王宵猎思想上从必然王国跨出,迈向了自由世界。

人员调换

在唐州休息了两天,汪若海到来。进了州衙,向王宵猎行礼。

王宵猎道:“此次回襄阳,治下八州府的军政均须大改。参议不必再在蔡州,回到襄阳,主管新设的司令部。唐州在内地,不必由大将驻守,解立农调往蔡州接替参议。”

汪若海道:“我久不在襄阳,也不知道新设的司令部管什么——”

王宵猎道:“此事我们晚上再说。参议远来辛苦,先去休息吧。晚上备些薄酒,为参议接风。”

汪若海心中狐疑,不过不好再问,告辞出去。

看看天将黑,解立农吩咐州衙的人准备了酒肉,在院中的大银杏树下摆下筵席。因为今晚要商量事情,除了王宵猎和汪若海、解立农三人,州衙的其他人都没有参加。

酒过三巡,王宵猎道:“此次让汪参议回来,有两个原因。一是最近郾城附近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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