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温珩昱在这一刻荒唐地恍然。
——他恨她又想她。
疯了。
这个吻与爱绝无相关,掺入欲又滚着恨,仿佛补足当年书房破裂决别的那?晚,他们?都失控得彻底。
温珩昱吻得很凶,抱她也依然紧。唇齿间渐渐尝到了血腥味,接吻像阻止对方呼吸,都不从?容。
最终是谢仃将?人?推开。
向来如此,只要她真正?表现出不愿,他就?不会再?为难。这样的纵容居然荒唐地持续至今,谢仃泄力般倚靠墙边,感到呼吸困难,心底乱七八糟地混满情?绪。
她觉得自己快哭了,但?她现在又有些想笑?。
“……温珩昱。”她垂着脸,很轻地唤他,“你到底什么意思,找到我?下落,不远万里过来确认我?死活吗?”
发烧的不适感再?度席卷而来,她仿佛这样站着说话,就?快要耗尽全身所有力气。谢仃稍稍平复呼吸,但?是不行,她听到心底坍塌陷落的响动,近乎生出一阵恼意。
“你凭什么在意这些?”谢仃真的困惑,“因为占有欲吗,用?来消遣的观察对象逃走了,所以你的自尊自负无法接受?”
他们?在谈论更久远的从?前,剑拔弩张的氛围如同场景重叠,像彼此重回凌乱不堪的书房,对峙着那?些难解的爱或恨。
自尊自负。温珩昱近乎被她气笑?,他都不知自己对她居然还剩这些东西。
“你一直都有报仇的机会。”他扳过她下颚,迫她去看不远处的那?支枪,“我?说过,从?我?身边待好,其余随你,要杀我?也无所谓。”
失控了。
极端沉郁的情?绪笼罩而下,他眼底攫住她身影,逐字逐句:“枪给你了,刀也捅了,之后还想做什么,说说?”
说什么?谢仃望着地板上的枪□□些共有的回忆纷飞着刺痛她,或好或坏,是荒谬的、近似被爱的错觉。
报仇。的确,她最初只是为了报仇,怎么就?踏上一条歧路,反而沉湎于绝无可?能的东西。
温珩昱说得没错,枪给她了,刀也捅了,她大仇得报,该到此为止。
“是啊。”谢仃喃喃,“谁让我?恨你呢。”
没有之后了,她不想做了。教温珩昱爱一个人?太难,她不想再?将?自己搭进去。
她终于坦白:“温珩昱,遇见你太糟了。”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温珩昱望着她,眼潭沉暗如深墨,终于归于一种近乎冷然的平息。
他低哂一声?。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他开口,嗓音近乎温和,“谢仃,以后藏好。”
“——下次再?见,你就?要被囚禁了。”
-
床柜的杯子是空的。
时间线在病态的高热中重叠,谢仃仍记得自己最初起床想要做的事,喝水。
她彻底烧起来了,意识混沌不堪,眼帘重若万钧,恍惚好像重新回到床上,却不清楚是谁将?自己抱去。
谢仃很烦。
模糊听见了开门的响动,但?她这次彻底无力去查看,冷热交替中回避地钻进被窝。零碎的记忆断断续续,她半梦半醒,像见到讨厌的人?,自己却还与他接了吻,心脏闷钝地传递出涩感,一切都令她烦得透底。
有人?为她量过体温,将?她从?床上扶起,耐心地送水服药。她潜意识想拒绝,可?又无从?抵抗,任由那?些未知来处的安定?感沉落,她重新平息下来。
最终,彻底放任自己沉入梦境。
……
冰岛一夜风雪浓。
日光初升时,谢仃惺忪睁开了双眼。
床柜上的水杯终于是满的了,一旁还放着药与温度计,似乎是为她醒后备用?。
昨夜所有记忆汹涌而至,她迟缓地体会其中情?绪,随后起身下床,走进客厅。
烧已经完全退了,理智随之回笼,谢仃垂眸望着玄关门柜上的手?枪,拿起卸匣,果然是被那?人?装换过后的。
不带情?绪地端量少顷,她将?枪收起,回到卧室查看手?机,甚至被人?贴心地充好电,就?放在枕边等她使用?。
谢仃轻笑?一声?,拿起手?机恢复出厂设置,取出电话卡掰碎,毁尸灭迹得彻底。
手?机想必已经被定?位,号码也需要更换,她稍后就?要出门处理这些,否则无法保证今天就?能换乘航班离开。
……温珩昱。
谢仃从?心底默念这个名字。
闭了闭眼,谢仃不再?浪费时间多思,穿好外套取过背包,利落地推门而出。
别再?见了。她想。
50c
伦敦三月, 春寒料峭。
在rca的两年学制已近尾声,研二最后学期的三个月,课表基本与白?纸没有差别。
谢仃就是在这时接到温见慕的来电。
温见慕如今已经顺利毕业, 正式进入家族企业。谢仃不在国内, 难免有消息延迟, 也不清楚短短两年发生了什么, 令温崇明与温见慕的父女关系得以缓和,甚至允她接管名下分企。
两人?现在有更稳定的联络方式,温见慕通讯号码不止一个, 也会巧用公司单线座机,便捷性与安全性兼备, 寻常通话也就方便起来。
“阿仃。”电话接通,温见慕便笑吟吟地?唤, “我最近打算出国散心,你?去?的地?方多,有没有什么特别偏僻的推荐?”
这要求实在稀奇古怪,虽然谢仃的确能给出几?个答案。
挑着说了两处偏远小?岛, 都是需要转机几?次才能抵达的麻烦地?方,但谢仃并?没有告知经验, 而是问:“你?那边不忙?这些地?方挺耽误时间的。”
“不忙了。”温见慕唔了声, “我短时间内不会回去?, 越远越好,没关?系。”
谢仃轻蹙起眉, 刚才就隐约觉得不对, 现在更是彻底确信。
“怎么回事?”她正色。
温见慕很轻地?顿了顿。
“傅徐行要订婚了。”再开口时, 她语气轻松自若,“我不想去?, 找个借口避开。”
她没有再喊“哥哥”,态度如常,仿佛真的彻底放下。
可似乎也没那么容易。
“阿仃,记不记得当时在燕大?,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温见慕轻笑,话语不知何故放缓了些,“……我确实把他关?起来了,我最初没想闹那么难看。”
但既然她要出国,就说明事情?没有办妥。
谢仃没有评价更多,其实对于此事接受良好,只是问:“你?没关?严?”
“我放他走了。”温见慕说,“你?知道我的,偶尔会疯一下,但我不想再逼他做选择了,这么多年也耗累了。”
“我原本打算去?参加的,可想象了订婚场景,好像还是有点难。反正也不算好聚好散,那我还躲不起么。”
她顿了顿,最终还是笑笑。
“我挺好的,就是告诉你?一下。”她道,“你?说的地?方我记下啦,待会我去?查攻略。”
“查什么攻略,我带你?去?。”谢仃翻看课表,“刚好你?的阿仃准备毕业了,陪你?体验一轮gapyear。”
温见慕瞬间轻快起来:“真的?你?们这学期不是还没结束吗?”
“基本没课了,清闲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