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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一片昏沉中,她艰难地清醒过来,眼帘重若千钧,她勉力望去,热意恍惚中,迎上男人疏懈垂落的视线。

意识朦胧,她目光也并不清楚,察觉他手指停在她额间,嗓音放低:“你发烧了。”

她当然?知道。

由于刚才并不美好的梦境,谢仃心情也连带着糟糕。喉间干涩无比,她闭眼缓了缓,撑起身正要下床,视野中就被递来一杯水。

她顿住,目光却是越过水杯,落在那只?手上。精雕细琢的温润,指骨简劲修长,就连这点造物主的细节,都自成矜雅贵气。

……这情景多熟悉,与久远的记忆重合,区别不过是从?少年到男人。

盯了那杯水两?秒,谢仃抿唇,还?是不带情绪地接过。

水是温热的,倒还?算体贴。她那阵烦闷消去不少,喝过半杯,便理直气壮地塞回温珩昱手中,示意他放回去。

温珩昱不与病人一般见识,惯着她使性子,松泛将水杯搁在床柜,淡声?:“还?能起来吗。”

“这时候来装关?心了。”谢仃揉了揉喉咙,才哑声?讽刺,“刚才怎么还?做两?次?”

见她还?有余力还?嘴,温珩昱眉梢轻抬,未置可否。

“我确实无话可说。”他缓声?,“你是想听?道歉?”

谢仃感觉自己又被这人气得烧了几度。

本来就没多少清醒,她大脑运转迟钝,找不出?话语能阴阳怪气回去,最后实在气不过,索性就低头咬在他手腕。自觉恶狠狠,实则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

倒也没想到她能这么幼稚。温珩昱神色未改,就着这个姿势起身,还?是谢仃先?被带得费劲,才讪讪松了口。

就这样也不消停,她抱着被子,怪里?怪气地指桑骂槐:“我们?当中有个人该死?,这个人不是我。”

温珩昱:“……”

他现在确认她是高烧了。

谢仃的低烧从?清晨扛到傍晚,也没向任何人说自己的不适,终于在刚才不节制行为的催生下,成功让健康告罄。她头晕眼热,还?想再开口,但没能说话,嘴里?就被塞了枚冰凉物体,她反应慢了半拍,也没抵抗。

——是体温计。

“张嘴就说难听?话。”温珩昱扳过她下颚,波澜不掀,“含好。”

谢仃懵了少顷,似乎将信息加载过来,于是顺从?地抿唇。

难得乖顺。

端量片刻,温珩昱那些恶劣因子也闲于收敛,屈指抵在她唇下,不轻不重地捻按。

谢仃毫无防备,唇瓣受着力道微张,感受那枚体温计在齿间极缓地碾过,几不可察的玩弄意味,最终压入舌下。

她微微仰首,眯眸攀住他手腕,似乎不满地想说些什么,又想起还?在测量,于是暂且作罢。

温珩昱松开力道,指腹在她唇瓣揉弄两?下,拭去那几分?湿润,不再逗弄。

先?前?就发现,谢仃在失去主导权后,会毫无防备任人摆布。

有些意思。

谢仃对此全然?不觉,含着体温计钻回被窝。她很久没病过,烧得格外难受,忍受着太阳穴的隐隐钝痛,睡也睡不着,实在难熬。

意识昏沉间,额头覆了件什么东西,冰冷清爽。头疼得到了有效缓解,她伸手摸索,似乎是退热贴。

谢仃烧得迷迷糊糊,勉力掀起眼帘,等看清楚温珩昱后,又迷迷糊糊地撇开脸,不想看他。

动作有些大,退热贴歪斜着滑落,温珩昱漠然?敛目,语意微寒:“谢仃。”

当事人装聋作哑,动也未动。

温珩昱自认耐性不佳,更从?未经手过这种麻烦,此刻已?经容耐见底。他轻按眉骨,沉谙莫辨地垂视。

谢仃不声?不响地蜷在那,眉眼尽是病态的脆弱,固执得与当年相像,他作壁上观,心境却与彼时背道而驰。

荒唐。

……

温珩昱神色寒隽,扳正她的脸,将退热贴重新放回她额头。

这一次,谢仃安分?许多。

五分?钟后,体温计被人抽出?,她没力气睁眼,含混地问:“用吃药吗?”

温珩昱看着385c的数值,没应她,只?将早已?放在床柜的退烧药取出?,唤人:“起来。”

谢仃选择性听?从?,生着病也不情愿活动,磨磨蹭蹭,才从?耍性子与吃药之?间做出?正确选择,重新撑身坐起。

“你真的很不会照顾人。”她蹙眉接过水和药,囫囵服下,才继续点评,“态度好差。”

温珩昱懒得同她置评:“睡你的觉。”

谢仃还?想指指点点,转念一想,又反应过来。也是,什么人还?得他纡尊降贵亲自照顾,估计根本就没相关?经验。

……此刻的端水递药瞬间就荒谬起来,谢仃按了按额角,还?是重新躺回去,不再作声?。

闭目养神片刻,困意始终虚浮着不肯落实,她惺忪睁开双眼,隔着满室静谧夜色,在床畔望见一盏暗灯。

男人倚坐光影之?间,闲逸雅致,掌侧抚着一册书籍。他眼梢低敛,矜峻眉目沉入夜色,端几分?温绎,疏懈松弛。

封脊是她读不懂的德文。谢仃静静望着,少顷,温珩昱撩起轻垂的眼帘,淡然?回视她。

太像了。她心底近乎生出?与当年如出?一辙的恨意,为他的漠视与不在意。

她情绪转变得毫无过渡,温珩昱觉出?她异样,眉宇轻蹙,“不舒服?”

好像又有什么不太一样。

谢仃那点儿恨意才升起,就没道理地消弭大半。

“……烧得难受。”她道,“你在这做什么?”

本以为这人会说“与你无关?”之?类不冷不热的话,但温珩昱只?是敛目循过时间,波澜不掀。

“药效一小时。”他淡声?,“之?后再测一次体温。”

若非知道温珩昱总有些虚伪的礼仪教养,谢仃近乎要错觉这是在意了。

她偏过脸,探究一般:“这也在你的处事模板内?”

一声?轻响,温珩昱合上书册,搭理都欠奉:“那你就烧着。”

见扫雷失败,谢仃当即一转态度,伸手去勾住他,服软似的轻晃。她望过来,眼尾浸着些湿润,朦胧又惘然?,在无形中示弱。

像养了只?脾性差的猫,不允许触碰,却又时不时来蹭你。

以退为进,依旧是她惯用的那套招数。温珩昱扣住她手腕,摩挲那片烫热的肌肤,他缓声?:“你每次装乖卖巧,我看着很烦。”

听?起来是警告,但实则……

谢仃很慢地眨眨眼,笑了。

“温珩昱。”她指尖轻蜷,蹭过他掌心,“我开始觉得,这段关?系有些意思了。”

困意如潮水翻涌,她垂眸,嗓音低轻。

“——我会留下来的。”

-

天光渐亮,薄云流淌之?间,遥响鸟雀啼鸣。

生物钟让谢仃惺忪转醒。

窗帘虚掩着细窄的缝隙,光就从?中沉浮。她怔了会儿神,才困倦地偏过脸,见光源在视野中徐徐铺散,灿色次第延展。

清晨柔静舒适,近乎错觉是安谧。

谢仃撑身坐起,再探探额头温度,烧已?经全退了。原本就是风寒感冒,来也快去也快,现在除了嗓子还?有些干涩,就再没有多余的不适。

昨晚后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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