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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节

 

事——徐怀在奏疏之中,也主要将重点落在接下来的战事安排上,暂时并无法对朝政表现出太过急切的干涉,王番也不会操之过急。

徐怀的奏章获得殿议一举通过,枢密院就是具备的执行部门,韩圭、董成接下来也是主要负责跟枢密院联络——当下韩圭、董成则随汪伯潜、周鹤、高纯年、王番、钱择瑞从垂拱殿告退离开。

魏楚钧作为尚书右丞兼知制诰,又是嫡系亲信,留在垂拱殿当值的机会,比其他几位宰执都要多得多,特别是眼下这个时机,在绍隆帝身边几乎是寸步相随。

在汪、周等人离开后,魏楚钧见绍隆帝坐御案后躁恼不安的样子,揖礼道:“陛下莫要为枢相刚才的言行所恼,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寿春之围,但凡有利此事,臣以为陛下都应暂作隐忍……”

“朕当然也知事有轻重缓急,”绍隆帝长吐一口气,似想将胸臆间的恶气吐尽,说道,“周、高二人乃是左顾右盼之人,朕早已知晓,要不然朝中也不会现在仍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但刘衍、钱择瑞以及刘师望、余珙等辈,性情较为刚硬,倘若他们都一并为京襄拉拢过去,这往后的局势要如何收拾啊?”

“陛下登基以来,对刘、钱等人是有所冷落,也难免会令他们滋生怨憎之念,”魏楚钧说道,“但也非没有办法扭转……”

“魏卿有何法扭转这事?”绍隆帝关切的问道。

“在陛下面前,臣当是知无不言,只是未必会合陛下之意,还请陛下恕臣妄言之罪。”魏楚钧说道。

“你什么话径直说来,何需绕什么弯子?”绍隆帝不满的说道。

“陛下可立齐王为储,将胡楷召回为齐王傅。”魏楚钧眼睛灼灼的看着绍隆帝。

“……”绍隆帝愣怔片晌,挥了挥手说道,“看寿春之围解后情势再说吧。”

到现在魏楚钧也不得不承认,即便先帝病逝已这么久了,留于朝堂的势力影响犹不可小觑,而此次淮西开战以来,他们所导致的失利,相当程度上都是因为事先过度急切进一步肃清、抹除先帝对朝堂及军队的影响。

而因为他们一直以来持续不断的清肃、压制,此时又不得不重新启用先帝旧臣,就很难避免他们会被京襄拉拢过去。

当然,魏楚钧也知道他此时提立储之事,可能也稍稍急切了一些,心想陛下原本就是不愿意活在先帝的阴影之下,才想着对朝堂进行清理,此时想要叫他立先帝之子,立自己的侄子为储,特别是自己生有两名子嗣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轻易转过弯来?

铁索横江

军情如火,刘衍次日一早拿到圣旨,就在刘福儿等十数家将的簇拥下动身,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润州(镇江)准备渡江前往扬州,而是从北城信华门驰出,往马家汊大营而来。

此时马家汊大营上游的浮桥已经连夜搭设而成,之前宿卫禁军集结于东岸的人马正通过浮桥前往西岸,然后沿着西岸的道路往河口方向而去。

刘衍驻马河畔眺望片晌,很快就注意到马家汊附近,无论是拦河铁索,还是浮桥,都不是当世常见的铁环索,而是用细铁线绕缠、比拇指略细的铁线绳……

“刘侯……”

董成还留在京中负责与枢密院协调诸事,刘师望与韩圭昨夜就出了建邺城。徐怀身边离不开韩圭处理诸多繁杂事务,刘师望目前主要负责协调宿卫禁军的整编等事。他也是一早刚刚赶到马家汊大营,正与余珙、周述、陈缙以及朱桐、姜平商议后续的战事安排,听说刘衍在家将的护随下在大营南侧停下来,他们赶忙出营过来相见,

“使君已连夜赶往铜陵坐镇,刘侯倘若想见使君,恐怕要绕一下远路!”

“……”刘衍没想到徐怀这么快就离开建邺,已经前往铜官山大营了,意外的问道,“渡江虏兵还没有尽逐,徐侯都赶去铜官山坐镇了,此间战事谁来负责?”

“除了选锋军左统制史琥将与傅梁、陈肃、程啸等人留下来节制牛首山义军外,陈缙军侯其部也将暂缓西进,将共同参与对河口残敌的进攻,”刘师望说道,“虏兵下一阶段会加强对庐江等城的进攻,为了加强庐江等地守军的信心,需要尽快在潜山与池州之间架设浮桥,使君为这事专程赶往铜陵坐镇!”

对于被重重围困的守军,其战斗力与抵抗意志,很多时候是跟信心直接挂钩。

南岸迟迟没有动静,庐江等城守军意志消沉,很可能就会在敌军的一次进攻中直接崩溃掉,但倘若守军意志坚定,即便城池最终不幸沦陷,也必然令敌军付出惨烈的代价。

当然,越快架设浮桥,往北岸潜山等地集结更大规模的精锐兵马,也将迫使敌军不得不往庐江以西囤以重兵,从而减轻庐江等城守军所承受的压力。

“这种铁线绳,京襄已能大规模制备了?”刘衍指着缠绕固定在岸边杨柳树上的铁线绳,看向姜平问道。

他也知道刘师望、朱桐他们对京襄的情况未必熟悉,但姜平仍是京襄军情司佥事,很多事情要比京襄普通将卒要更清楚详情。

“大规模制备还谈不上,但应该能应付淮西战事所需。”姜平说道。

“铁线绳能提供一部分给东路诸军吗?”刘衍问道。

“这个得使君点头,但刘侯能打通润州与扬州之间的联络,问题应该不大。”姜平说道。

京襄对友军绝不吝啬,昨夜河口大营就在讨论宿卫禁军的装备提升问题,刘衍前往滁州督战,京襄也会尽可能予以支持,只是姜平他现在不能打包票。

当然,目前长江下游还被虏兵水师所严密封锁,京襄就算物资再充足,也没有办法绕过虏兵的水陆封锁,将物资输送过去。

“这真是好东西啊!”刘衍忍不住感慨道。

刘衍统兵作战这些年,当然能看出铁线绳在战事之中所能发挥的巨大作用。

就拿秦淮河上搭设浮桥以及拉索来说,倘若用麻索,敌军隔远纵火或者快速接近后淋油纵火就能烧断。

换成铁索,虽说也不是无法摧毁,但敌军需要将战船靠近过来,甚至需要在铁索前停泊住一小段时间,以巨斧劈斩方能断。

然而这段时间敌船将彻底暴露在铁索之后守军各种手段的进攻之下,甚至蒙受巨大的损失,都未必能将铁索斩断。

虽说铁索要比麻索优越太多了,但传统的铁环索也不是没有缺点,甚至缺点巨大。

秦淮河宽百余步,一根足够坚固的铁环索通常约有三四千斤重。

一根三四千斤的铁环索,对两岸的固定物要求还不多高,直接系于根系粗壮的榆杨大树之上也勉强够用。

不过,要在水面辽阔的长江之上架起拦河铁索,仅仅一根铁环索动不动就重逾数万斤、甚至十数万斤,两岸得要花费多大的气力、要用怎样的手段才能固定住?

有史以来,长江上游曾多次架设过拦江铁索,一是长江上游水面较窄,二是长江上游,特别是巫峡等流段,两岸悬崖壁立,则可穿石缠索进行固定。

然而长江中下游,难道指望几株老树将每根都动辄数万、十数万斤的铁环索牢牢固定住,而不会被铁环索的自重连根拔起,一起沉入滔滔江水之中?

更不要说浮桥的自重加水流的冲击,更是恐怖。

通常说来,长江中下游想要成功架设浮桥,一定要先控制附近的江面,才可以用麻索连接水道狭窄处的舟船。

刘衍目前肉眼还看不出铁线绳的牢固程度,但粗粗看上去,一根铁线绳的重量可能仅有等长铁环索的五六分之一,甚至还要更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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