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节
状的沙丘——附近土地盐咸化严重,不利耕种,长满荒草灌木,却适于牧养牛马。
史琥率领三百精锐、八百义军将卒在此扎营。
仓促间,营寨也是简陋,也根本就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先造营垒、打造投石机等战械,按部就班的去进攻军都寨。
大越中后期,冗兵冗官冗费等积弊极其严重,天宣年间全国隶有禁厢军近两百万众,每年养军靡费五六千万贯钱粮,即便大越号称历朝历代以来难得的富庶,到中后期也深有难以为继之感。
也因此除开边州重镇之外,河淮等腹地修造城池,多颇为简陋。
汴梁乃国都所在,皇城、里城、外城城墙皆有四丈,而到州县,城池则多在两丈高矮左右,甚至大量的县城都无垛墙(女墙),更不要说城楼、谯楼、箭楼及瓮城等防御设施了。
军都寨作为牧司监公廨所在的军(监)寨,城墙夯土而筑,仅一丈八尺,人立城墙之下,举长枪便能刺击城上守军,但不管怎么说,也是由五百雄州精兵、两千多厢军防守的军寨。
而昨日黄昏,郑州节度使府辖下的斥候探马就出现在左右,萧干所部援军随时都有可能驰至。
不要说几名义军将领了,史琥对能不能有机会进攻军都寨都没有太大的信心,更不要说攻下军都寨,缴获其中的战马了。
“牛爷,你看这是谁的头颅?!”
苏蕈纵马驰至拒马、鹿角等障碍物围合的简营前,看到牛二与史琥等将走出来迎接徐怀,将马槊高高挑起,恨不得将萧恒的头颅塞到牛二的眼鼻子底下去。
“萧恒小儿的头颅,又不是你砍下来的,炫耀你个鸟毛?”牛二这次又没有机会追随徐怀左右冲锋陷阵,憋着一肚子怨气,没好气的将萧恒的头颅从眼前撇开。
“我当然不能跟节帅比。”
苏蕈完全不管牛二的郁闷,乐滋滋的拍着槊柄,说道,
“我今日这杆长槊,斩获四颗首级功,要不是嫌太累赘,便割回来给牛爷你看两眼!”
“哪来那么多废话,快传首营中,叫诸将卒都来看一看郑州节度使府的少帅头颅,是不是比常人多长一只眼!”史琥走过来,在苏蕈胯下座骑的屁股上拍了一掌,要他去营中传首。
御马湖距离蔡河古渡就二十里,古渡之战的进展,随时有探马、斥候驰回通禀,诸义军将领这时候也是人心振奋。
昨日突袭南薰门,并斩杀杨从宗、拔格,义军将领多少还是觉得这一切乃是侥幸。今日再次看到徐怀率领精锐,在也堪称精锐、兵力有六七倍之众的云州骑合围之中,斩杀云州骑主将萧恒,是真真信服了徐怀与楚山突骑的无敌之名。
他们之前对强攻军都寨心存畏惧,这一刻恨不得赶紧将萧恒的头颅全军传看一遍,然而扔进军都寨之中,就发起进攻……
军都寨
中牟古渡距离军都寨仅有二十里,萧恒被斩杀的草坡距离军都寨更近,甚至都不足十四五里——天高云淡,长空澄澈,这个距离虽然不可能看清楚人的嘴鼻耳目,但午后两三千骑兵在十数里外荒野间驰纵恶战的情形,站在军都寨城头的军卒则都看在眼底。
虽说距离这么远,两相激战的诸多细节看不太真切,也看不清楚双方具体的伤亡情况,激战的时间也远比想象中要短促得多,却更能直观的感受到楚山骑像一柄青黑色的锋刃,毫不留情、毫无阻碍的将云州骑的包围撕裂开。
楚山骑杀出重围之后,就往御马湖这边径直驰来。
而在蔡河北岸、人马占有六七倍优势的云州骑,却裹足蔡水河畔不敢追杀过来。
短暂的搏杀,谁胜谁劣,即便是远在十四五里之外,还是一目了然的。
不过,军都寨守军还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么短暂的搏杀,云州骑主将萧恒会被楚山骑斩杀阵前。
“伪楚侍卫步军都虞侯、云州骑军统制萧恒头颅在此!限尔等申时之前缴械投降,否则这便是尔等下场!”
数骑拿长槊将萧恒头颅高高挑起,围着军都寨而走,下达最后的通牒、敦促守军投降。
数骑快马挑着萧恒头颅,从一箭之地外缓缓而过。
相距这么近,贺枕几乎能看清楚萧恒紫红黑血迹的头颅上那狰狞不甘的神容,这要比他听到少将军杨从宗在龙津桥前战死的消息,更为触目惊心。
毕竟萧恒之死,几乎就发生他眼鼻子底下,他之前也是大体看到激战的情形,只是没有想到这么短暂的搏杀,竟令这么重要的人物斩杀马下!
这时候有数名兵卒登上寨墙,看到其中一人朝他走过来,贺枕脸色大变,窥左右距离他较远,压低声音叫道:“山……山爷,你怎么上寨墙来了?”
张雄山身穿普通的厢军兵服,但身形魁梧的他,站在寨墙之上,远非左右身形羸弱的厢军兵卒所比,极为挑眼。
贺枕唯恐这一幕落入附近的雄州守将眼里,恨不得要拽住张雄山的胳膊,叫他蹲下来说话。
张雄山却浑然无忌,说道:“距离申时就剩最后二刻光景,贺军使倘若还不能拿定主意,大可将张某献给杨青山!说不定待你们守住军都寨,贺军使还能拿张某正儿八经换一顶指挥使的官帽子戴!”
“山爷,你这话说的,我贺枕像是出卖朋友的人吗?”贺枕近乎哀求的看着张雄山。
“那我就不知道贺军使到底在犹豫什么了,”张雄山目光灼灼的盯住贺枕,问道,“难道说贺军使到这时候还以为楚山军围着军都寨,仅仅是虚张声势?难道说贺军使到这时候还以为杨青山凭借五六百已经吓得肝胆俱寒的雄州兵卒能守住这军都寨,又或者以为云州骑还敢冲过来解军都寨之围?”
张雄山这些年潜伏在汴梁城里,以经营货栈、骡马行为掩护。
无论是刺探情报,还是维持表面的经营,他明里暗里都与太仆寺所属的监牧司官员往来密切。
汴梁沦陷后,雄州军分得四千多匹良马,继续集中于御马湖牧养以缓解粮秣危机。
雄州一直以来都没有大规模的骑兵编制,得到这批战马,杨景臣也极其重视,除了使其族侄杨青山率领一营雄州军精兵驻守于此负责守御及监牧事务,还将原监牧司的官员以及守军都调往别处。
不过,之前作为马场役卒使用的厢军,最终有一千六七百人众,号称有两千人留了下来。
虽说统领厢军役卒的主要将吏,杨景臣也都从雄州抽调人手担任,但像贺枕等一批基层厢军将吏还是继续得到任用,负责饲养、放牧、繁育、病马医治等具体的监牧事务。
汴梁遇袭之后,楚山精锐及义军总计千余人众进逼军都寨而来,守将杨青山手下五百雄州兵卒不足以守御偌大的军都寨,贺枕他们才有机会率领役卒登上寨墙参与防守。
张雄山午前紧急潜入军都寨,通过内线联络贺枕,想要游说贺枕里应外合拿下军都寨——贺枕却胆小怕事,甚至都不敢与张雄山见面。
进攻军都寨在即,张雄山只得冒险假作役卒,直接登上城墙来见贺枕,对他进行最后的施压。
“……”张雄山目光灼灼的盯住贺枕,沉声问道,“贺军使,时不待人啊,你此时痛下决心,还能算得上归义将领,朝廷定然不会亏待于你,但要是在节帅正式下令攻城,贺军使还拿不定主意,张某就算想念旧情也无力施为啊——想必贺军使心里清楚归义将领与降将、俘将的区别会有多大!”
“山爷,谁又真心甘为胡虏走狗,但问题,我贺枕一人这时候又能做得了什么?”贺枕哭丧着脸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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