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她们主子也不至于在东院自己怄气了。
苏玳知道康熙前些时候赏了弘晳个园子。
听说还是这位爷自己去抢来的,说是看见地方好,想要,康熙就给他了。
等到了地方下车一瞧,苏玳还挺吃惊。
这不是后世的圆明园吗!
园子里的管事恭恭敬敬的跟着苏玳,介绍园景:“主子爷赐名,这园子叫苏园。如今是尚未修缮,主子爷说将就住下。等天气暖和些了,就与福晋一道商议着修缮园子的事。”
苏玳被迎到了弘晳暂住的暖阁。
本属于雍正的圆明园被弘晳抢了,还给改名叫了苏园。这真是挺魔幻的了。
瞧着那做好了将要挂出去的匾额,苏玳出神片刻,发现自己终于无法视而不见他对她的用心了。
苏园苏园,怎么偏偏要叫苏园呢。
奴才们都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了,苏玳靠着大迎枕,看着暖阁里弘晳在这里起居留下的新鲜的生活气息。
她想,如果弘晳这一关过不去了,她要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呢?
035
李佳氏在府里处置了赫舍里氏身边和吴衡院奴才的事,府里给了信到弘晳这边。
弘晳见都懒得见赫舍里氏,结果格尔芬不算太傻,儿子也还过得去,生的孙女却这般愚蠢。
弘晳心里有气,恼的是赫舍里氏刚进府就给他的小福晋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听说赫舍里氏三番四次跑去正院,之后更是绕过福晋跑出来,小福晋都气的不管了,直接睡觉了。
他放在心尖子上呵护的人,岂是叫赫舍里如此作践和不尊重的?
格尔芬擢升了官,就连带着家里的人都狂的不知道姓什么了吗?
弘晳拿着马鞭找了个快马,直奔赫舍里府上。
常泰那边是一等公府,索额图这大儿子就是普通人家了。
比起常泰那边的低调,格尔芬这里就热闹太多了。
弘晳拿着马鞭进门,皇长孙气势汹汹气场太足,没一个人敢拦着他。
他把老福晋身边被打得半死的嬷嬷丢到老福晋面前,拿出当年骂索额图的气势,把老福晋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也不管格尔芬府上的人仰马翻,径自走了。
老福晋气晕了,弘晳却恶劣的觉得痛快,气晕了才好呢,省得出来祸害人。
他就没想着遮掩,前脚刚回苏园,后脚京城就传遍他去格尔芬府上大闹的事。
康熙圣旨宣他进宫,他也满不在乎。
这回觐见,乾清宫暖阁里站了一屋子的大臣,个个面色严肃。全都是朝中重臣,康熙的心腹和倚重的大臣。
不是在朝殿上,却似朝会。
见了弘晳来,康熙叫了起,就问他噶礼的事他怎么看。
弘晳道:“噶礼的事,派稳妥的人去彻查便是。若要是实情,怎么处置依大清律例。若是被人诬陷,自然要还噶礼一个清白。”
有人忍不住道:“告出来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有人证物证,如何是诬陷?远的不说,便是噶礼私养常泰的长子,这就是蹊跷。更别说这里头还有蒙古人的身影了。”
弘晳冷笑:“那依着你的意思,直接杀了?把噶礼杀了,抄九族。把常泰也杀了,把纶布也杀了。把赫舍里家的人都杀了。再把蒙古人全部都傻了,你看好不好?”
不少人皱眉,觉得大阿哥太是胡搅蛮缠了。
康熙大约是习惯了。听着弘晳这样阴阳怪气的怼大臣,他还有丝看戏的闲心。
有人还是看重实据的:“大阿哥所言自然不妥。但常泰大人说,其子纶布是大阿哥送去噶礼身边的。常泰大人与噶礼近些年都无往来。大阿哥又是究竟为何与噶礼有所往来?又为何要把孩子送到噶礼的身边呢?”
“还有那个蒙古人。噶礼属从找不到那个人的踪迹。大阿哥是否能提供些线索,又或否认识那个蒙古人呢?”
这要是寻常,没人敢这么诘问弘晳。
今夜这样一连串的发问,是康熙授意的。不然没人敢把这些拿到明面上来说。
弘晳心知肚明,看着康熙笑了笑,然后对着那些大臣道:“纶布是常泰的儿子不假,但不能送去给噶礼养着吗?京中冬日冷,孩子生下来先天不足,爷怜惜那孩子,想起噶礼在南边做官,又与常泰关系好些,爷好歹和赫舍里氏沾亲,就做了这么点事,还得昭告天下,让你们都知道,都认可?”
这也是当初和常泰商议好的,孩子送出去,明面上总要有个理由。
弘晳不会对任何人讲真正的理由。
他指着生下来就健康漂亮的小纶布说先天不足,常泰一句话都没说,由着他‘指鹿为马’了。
弘晳保住赫舍里氏一族,常泰深信他。
弘晳也不可能真的和赫舍里氏一族撇开关系,太疏远反而也不妥当了。他索性承认了这么些往来。他玛法这个人,喜欢若即若离的相处,若是太过干净,反而心生怀疑。
“至于什么蒙古人。爷不知道。一概不知。你们等噶礼入京问他吧。属从的话就当真,未免太武断了。”弘晳是死不认账。
他叫巴勒多尔济先进京接触,这不是万无一失。事实上,也没有什么事是万无一失的。
可这些事里头,真正的小辫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抓住的。
焉知他不是故意露出破绽呢?
康熙不表态,弘晳就当他身处深宫什么都不知情,撒娇诉苦般地说:“玛法可知道,外头如今都在传孙儿什么?”
“他们竟说孙儿和蒙古人勾连,是大清的叛国罪人,是准部余孽,要卖了朝廷示好。说噶礼是孙儿手底下的人,还有常泰,跟孙儿也是一伙的。要祸害玛法的江山。”
“孙儿不过是个皇孙,身上半分爵位都没有,值得他们如此吗?没凭没据的,这等骇人听闻的话都编出来了。说到底,还不是因着玛法宠爱孙儿,又宠爱孙儿的阿玛么。”
“孙儿屡次同玛法说了,阿玛活不长久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不若就请玛法废了阿玛的太子之位吧?阿玛不做这个太子了,他们也不会日日揪着孙儿不放了!”
“玛法要是不废太子,下一回,他们就要说阿玛是叛国罪人了!”
“求玛法给孙儿,给阿玛一条生路。”
弘晳跪下,情真意切的磕头。他用了力,额头很快见血,皮肤都磕破了。
早先闹着要求废太子,都是小范围说的。没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说过。
在场的基本都是揣摩康熙的态度,依着圣意办事,其实心中未必没有疑惑。
大多数人对重新开始办差却处事温和公正的太子还是很有好感的。
有这个不着调的皇长孙比对着,众臣便觉得有个正常的皇太子简直太好了。
乍然听见皇长孙求皇上要废太子,很多人遽然大惊。
再看皇长孙额头都磕破了,众人就吓到了,连请皇上息怒,或者说不要废太子的话都忘了。
就愣在那里。
康熙不是不知道外头的传言,他都听见了,但他不能轻易表态,甚至不能很快做出什么反应来。
这事牵扯太大,牵涉的人也太多,康熙心里其实不大相信那些传言,也不大相信说什么弘晳和蒙古人勾连的话。这太离谱了。
可听多了,总是要问一问的。
康熙心中并没有什么决断,便像弘晳说的,一切要等噶礼到京,然后让个稳妥的人,方方面面的彻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