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荒城
在我看来都一样。倒是我的文具很不一样。像是我的笔都不是自己挑的。对,要买那些的都是妈妈,爸爸似乎很不以为然。可是妈妈说绝对不能在起跑点就被别人瞧不起。久而久之,我在班上总是被说是在炫富,我的笔在学校福利社根本买不到。我对这也很困扰,哪怕只是换换墨水芯都得让妈妈去订、别人都在福利社就能买到备品了;而且钢笔写起来根本没原子笔好,很重还常常漏墨、划破纸,一点都不好用。
我上课总是至少有四本课本——学校统一配发的教科书被妈妈嫌太少了。我用的是四种不同版本的参考书、每本大概都是配发课本的五倍厚吧。老师也带着四种配合我讲课,只问我有没有问题。嗯?你问这种讲课方式其他同学怎麽办?我哪知道,只知道同学们都不爽很久了,他们功课常常跟不上我的进度,只有我跟他们的成绩越差越大。但老实说——用四本参考书没有b较好。好多内容都重复——何况每家书局的课纲不同,同一种课文不一定摆在同一课。对,每一科都这样。其他没有参考书的同学当然只有懵b的份。但老师不管,我只知道老师是照爸爸妈妈说的做。但为什麽就不照其他同学爸妈的意思呢?这我就不知道了。可是他们的爸妈从来没来学校抗议过。
光就这一点我在班上就不可能有朋友了。下课老师不在的时候总是胆战心惊,我清楚同学都讨厌我,超级清楚。但我非得跟他们…打好关系,你知道的:我爸妈的要求。
嗯?你问同学会怎麽欺负我?那倒不会,老师不知怎麽一定会给我撑腰,所以他们不会明着来。啊啊、我得自豪一下,有我这个共同敌人,我们那班的同学异常团结。有次我坐在最後一排,有位同学拿到前面要往後传的考卷不小心没接好掉在地上还不小心踩了一脚——想当然,那个有鞋印的考卷一定会变最後一张、也就是传到我这。老师强制我前面的同学跟我换了。结果下一次,那一排每个同学都手滑,每一张都有鞋印。老师气si了要我们那一排除了我的其他同学站起来问出谁是主谋,结果集t沉默在後面罚站了整堂课。这次老师要左边同学跟我换卷。结果明天怎麽着?全班的考卷都有鞋印了。全班除了我全部罚站,谁都不招——你能想像那种感觉吗?明明被只有我没被罚,但背後大家的视线很明显嘛:错的明明就是我跟老师。这起事件让大家c行都扣了一分。传到别班去,连其他班同学都公g起我来了。甚至换年级重新分班时询问家长意愿,听说所有同学的家长或多或少会暗示:不要跟我同班。
唉……就算不抗议、他们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嘛。
当然罗,这都算小打小闹的。我不是完全没机会碰网路,知道一些被霸凌却申诉无门的学生有多惨——而我不是。我至少还有老师……应该说老师被为我撑腰。我真不晓得爸妈怎麽让他们听话的。
上t育课的时候应该是我们全年级最开心的时候了,每次上完隔天都八卦疯传、尤其是t检——大家都知道我有腿伤,但一定不遗余力地监督我跑完,这连老师都不能说甚麽。因为爸妈要求他让我做完国中标准t适能测验。每次跑完都是119。为了送医不影响我上课,我们班的t育课一定是最後一节。
啊?你问我一千六要跑多久?一……还是两个多小时?分钟那点零头我就没看了。
至於二年级的时候稍微好转了一点,我直接一人一班了。至少往後相安无事……呃对,井水不犯河水那种。我也被人嫌够了,才不想多惹事。
对了,那天也是,在家里例行公事吃完早餐,司机接我上学、帮我开门然後送我进校门…啊,我是不被允许自己开的,要是这麽做给司机报给妈妈一定挨一顿鞭,走进校门马上会有老师接应我直送到教室,说是危险甚麽的。路上遇到的同学我只知道几位一年级同班的。路上我总是低头赶紧到我专属教室,那里至少没有其他同学——对,全校都认识我了。没一个有好脸se。
上课的内容很快。老师会问我懂不懂。我非懂不可——老师是不会打我,但会每天通话报告学习进度给妈妈。我要是不懂太多次拖到进度回去会挨打;不懂装懂,小考写错了回去会挨打。不过後来我也麻木了啦。反正都被打惯了。ai的小手前端都掉了,它肯定b我痛。
放学之後会轻松点吗?会是会,但只是没上课那麽烧脑而已。周一到周日分别是钢琴、棋艺、芭蕾、茶道、编程、小提琴、绘画。你应该知道哪一种最难熬了。芭蕾练完一样119。我有时候听老师根妈妈谈的时候劝他不要再让我练了,只会让腿伤更严重。但妈妈就是很坚持,说那点小伤靠毅力就能解决。
嗯?你问有t育那天在119之後怎麽教才艺?笨啊,谁说医院不能教的,才艺老师就到医院来教啊,不过那时都会排棋艺跟编程这种不用动脚的课——应该说,学校的t育课配合这两堂才艺排课的。每年都这样。
问我每次去医院做甚麽吗?打点滴呀。每天?不是啦,只有二会去医院。其实我还蛮喜欢这三天的,至少不用回家,作业可以照自己的步调写。ai写多晚都没问题。
如果在家会怎麽写吗?妈妈盯着写啊。一定得在晚餐前写完,如果没有、妈妈会跟我一起不吃晚餐。喔对了,他这时候一定会说某句话……我记得是:「妈妈又为了你连晚餐都不吃了」。到这种时候就得加速了……其实不加速也可以啦,一分钟一下ai的小手而已。不过要是过零时又是另一个状况了,那时候连ai的小手都省了,我可不想被抓头撞桌子,撞晕的话会越写越慢,所以宁可写错也得快点。大不了明天交作业之前赶快改好。啊,当然,写错也要打。看那题占几分,一分五下。
你问爸爸去哪里了?他嘛……是应该挺看不惯妈妈的。常常在我挨打的时候给我帮腔,然後就是一顿吵。通常爸爸吵到一半就会夺门而出——没办法,谁叫妈妈吵架b较厉害,家里到处都是他藏着准备上吊的绳子,爸爸看到绳子就会退缩,然後醉醺醺地回来——如果很…幸运的、我还在写功课,老爸大概就会继续跟老妈杠上……啊、不过爸爸喝醉就变一个人了。那时候妈妈闹上吊就没用了,反而会被抢绳子然後压在地上打,有时候还会边打边za……至於为啥这种时候za我至今没ga0懂。这时候最佳方案就是赶紧换地方躲起来写,省得扫台风尾……你说对了、这腿伤就是台风尾。打够了话爸爸会大闹着大喊大叫,我想想他当时叫了啥……「要是没跟你生孩子就好了!」这样。喔对了,爸爸是议员。嗯?说得通了?甚麽说得通?你问在藏身处写作业吗?当然要啊!不然妈妈爬起来打得更凶。咦?不是?
喔,你说我家有钱还可以压下一堆事情、还有腿伤不治疗不申请残疾说得通?为啥当议员就说得通?话说回来议员是g嘛的?甚麽?我还不用知道?诶?等我十八岁?……好啦、你这麽坚持我就不问了。
老实说这种日子我早就受够了……我应该已经跑题跑很远了吧?你问的是我最後一次见到父母的状况、我好像把小一到小五都讲遍了……幼稚园?那是甚麽?……喔,我四岁入学的。啥?这很扯?我是不清楚啦。可要我说最近……就每天的状况都差不多嘛。每天都这样、我也每天都希望他们si一si、同学si一si、老师si一si之类的想过不知道多少次了,问我哪一天许愿的、我也不知道。
说最後过这种日子的那天?懂了。那天我从学校回来。爸妈难得不在家,功课也很顺利。旁边没人真是轻松。不过功课还没给妈妈看过之前我是不能shang睡觉的。所以我就在那边等。对,就是你第一次来的那个角落。那可是漂亮的si角,从客厅看不到。我通常在那边看气氛决定甚麽时候出现……虽然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