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岚雨
荒城也不晓得。好像一天、又好像一个月。
但即便一个月的空闲对荒城来说已经十分漫长,往日以分钟为单位的时程表让他觉得荒废一个月是毁天灭地的大事——但实际颓废了这段时间,又让荒城觉得松口气——还有空虚。
要做甚麽才好?
没有人命令,荒城一贯听命行事的大脑完全不晓得何去何从。
直到有人掀开了他的毛毯。是个黑发黑眼的姊姊。不认识。至於他怎麽进来的,虽然不解,但不重要。
「不好意思……请问您si了吗?」
荒城随问题思考。我si了吗?或者,有活过吗?
是si是活都无妨吧。荒城照这个结论回答。
接下来的问答似乎让大姊姊很苦恼。自己也不饿,不想吃东西。
这个角落甚麽也没有……但至少b较舒适——远离那些令人窒息的东西。
所以待在这里也好。就这麽、再过一个月也好。
因为七木他们还在跟教团讨论如何处置,露榭今天放假。照理说他会在附近的城镇度过,但他擅自跑去见荒城、没知会营地里的人。
露榭这回不用带那些五花八门的器具了。他只带了些食品和一些可以称为伴手礼的点心。以拜访的心态到荒城家。
敲了敲已经被他破过的门,没回应。露榭说声「打扰了…」推开门。应该是【荒城】的那孩子果然还缩在那角落。
话说回来……这住家也真够脏的——或该说如字面上的尘封、不脏是不可能的。到处都盖了一层灰。
「你好。」露榭先到角落掀起毯子,荒城依旧睁着空洞的双眼。
「甚麽事?」
「我想打扫一下、可以吗?」
「……不是不行。」
这回答还是那麽别扭。虽然算首肯就是了。
露榭先绕了住家一圈……没水没电,用扫帚掸子天晓得要扬起多少尘土。
是说自己不是有异能吗?那颗血球还在在呢。把它想像成一块大~~抹布,把所有擦过的灰尘都x1进去,再变回血球时成了一块土红se又水水的东西,恶……把里面的灰尘压块吐出来,丢进找到的垃圾袋。
就这麽把所有灰尘装袋之後,露榭回到荒城在地那个角落。然後也蹲坐在他旁边。
荒城对他的接近不置可否。
「呐。」露榭开口。
没有回应。
「你有许愿吗?」
还是没有回应。
「我就当作你有了。看你总是在这里,有出去看过吗?」
「没有。」
「你知道外面怎麽了吗?」
「不知道。」
「想知道吗?」
「不想。」
……不知道?而且不想知道?
露榭想起七木所说的——这可能是异能者不能自主c控的侵蚀现象。但没有查觉到?露榭暂且离开到户外拿出手机,拨通了无名的电话。
「嗨~~露榭呀,突然找我什麽事?莫非想家了?有空档暂时回来一趟也行喔。」
「我甚麽都没说呢……无名,你的异能我听这里的研究员说了——话说你有自己在c控异能的感觉吗?」
「不是知道而是感觉到吗?没有哦。」
「麻烦详述一下。」
「这个嘛——我是知道我可能在g涉世界。但问我有没有特意去g涉?是没有。而且天晓得我的认知和真实世界有没有差异。反正总是没有。」
「这样呀……另外——你有从信使那得知荒城的状况了吗?主要是生理状况。」
「是——亦生亦si。虽然没见过倒也不怎麽意外。侵蚀现象甚麽都有可能。」
该问的问完,露榭挂掉电话。再次回到荒城身边、弯下腰问道:
「呐、你在这里多久了?」
「……一个月?」
回答是个问句……但是一个月?这与十年差太多了。
莫非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看起来不像。灰尘的厚度确实是好几年分的。
「……你想出去吗?」
露榭知道,这恐怕会让研究派大骂他的不谨慎——不过也就想带他走出房门而已,瘟疫圈稍稍移动也不会跑到营地去的。
「没怎麽。」
又是不乾不脆的回答。不过露榭这会也不打算跟他客气了。拉走毛毯,牵起荒城的手臂——
「走罗。」
但老实说附近也没什麽好看的。
露榭充其量只是牵着人在他的住家周围转了一圈,最後回到住宅内。露榭带着他打开二楼的yan台。
即使站得高一点,si寂的都市也不好看。
「那麽、你知道发生什麽事了吗?」
荒城瞪着双眼,看起来相当困惑。
「大家……到哪去了?」
「si了,」露榭摇摇头,「侥幸活着的也不会回来了。」
「那、爸爸妈妈……不会再回来了?」
露榭考虑了一会,还是沉痛地向荒城摇了摇头。
「这样啊……」
荒城小声喃喃、松了一口气——让露榭有些困惑。
「…都si了,嗯,都si了。嘿嘿……这样啊。」随即是荒城有些诡谲的窃笑声。
这是甚麽意思——露榭连忙压住到嘴边的质问。
最终露榭甚麽也没问。
虽然他知道、异能者肯定都有自己的故事。但总不会许下害人的愿望吧?——露榭前些时间才这麽想。但若整座城市的消灭都是荒城所愿的……想到这里就让他胆寒。
露榭还是没有知会研究派,而是找了信使。
「如果是这样的话——无名会选择怎麽做?」
如果站在露榭的角度,这种危险分子确实配得上愿望罪的名号,何况实际灾情就摆在眼前。
「这个嘛……露榭小姐,我想你可能不太能接受——主教应该会认定为无罪。」
「……理由呢?」
「思想犯不罚。」
「……即使他造成这麽大的灾害也是?」
「这是我从主教那里听来的……露榭,你知道人的行为,必有意图在先,无关大小。如果从思想层面就给人设下枷锁,那人类的未来只有停滞与衰退。」
「……我认为受害者不会想听这一套。」
「我知道。但还有一点——许愿的人知道他会造成这种後果吗?」
「愿望罪已经推广很久了。」
「如果是主教就会这麽说:」信使清了清喉楼,再开口腔调高了八度:「但你生活中不可能没有愿望!——不如说,愿望才是生活下去的原动力。b如明天想吃甚麽,学校想去哪一家,想跟谁结为家人。这些事或大或小。但——谁能保证哪一个愿望突然就实现了?一些无关痛痒的愿望不会实现——一些少数、真的是极端少数的愿望、甚至自知只是妄想的愿望却莫名其妙成真了——谁有能力为这种奇蹟——不,这种不请自来的侵蚀负责?没有人!」信使又清了清喉咙,回到平常沉稳的声调,「……主教如此表示。」
「……那信使你怎麽想的呢?」
「我吗?先撇除愿望罪。我会希望异能者知道自己做了甚麽之後、为犯的法律受罚、尽可能偿还所造成的损害……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能不能达成完全是两回是。」
结束与信使的定期会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