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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歪头,转了下手的方向,让其余四指扣住那人下巴,口中的拇指用力压住舌苔,那是大到能让普通人舌口分离的狠毒力气,却无法对怪物造成分毫伤害。
但当怪物依旧毫无反抗地笑着张开口,仍由他早就想吞入腹中的猎物离开口中,明显透出嫌弃地用纸巾将他留下的涎液擦干。
怪物破损的眼球早已修复完毕,流出的血液也消失不见。
他伸手环住人类的腰:
“亲爱的如果喜欢,我会亲自将我的眼球送给你,绝不会脏了你的手,毕竟我的一切都是亲爱的。”
他抿了抿唇,有些害羞一样,与之相反的却是眼中愈发恐怖的贪婪觊觎。
“只要亲爱的在我身边,时不时投喂我就好了。”
他轻轻靠在顾梓溪腿上,喃喃似地自言自语:
“亲爱的,你要知道,饿疯的怪物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他轻嗅着人类的气息,笑出了声。
麻烦。
顾梓溪移开眼,看向黑红交接的远方天空:
真是一条贪婪、不知节制的疯狗。
“你们还不醒吗?药物时间明明到了,再装睡我可是会生气的。”
陌生的声线传入耳中,甚至有几分回音。
……谁?
从混沌中苏醒的大脑难以处理这些信息,但莫名绷紧的神经不断催促他醒来面对未知。
努力掀开被黏住的眼皮,视线中满是高糊的大片色彩,让他缓了好久才看清。
在看清的第一刻,顾梓溪就与反坐在靠背椅上的男人对上了双眼。
男人跨开腿坐在面前,双臂重叠搭在椅背上,手上带着黑色革质的手套,靠在手臂上的脸也戴着一个夸张笑容的白色面具,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哎呀,你好,你是第一个醒的呢。”
他将头靠近顾梓溪,故意上扬的声音满是惊喜。
但后背坚硬挺直的硬物感,双手被绳索反绑在背后,整个人被困在椅子上无法动弹的现状明显在说眼前这个可不是什么好心人。
“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再一起等三分钟吧。”男人侧头看了眼其余同样被困在椅子上的人,回头跟身后同样装扮的几个同伙说:“j,你来计时,三分钟一到就把剩下的人全弄醒。”
“好的。”同伙中的一人拿出手表,眼睛盯着表盘,嘴中机械地念着:“1——2——3——”。
压抑的数数声在不算大的房间里回荡,回声更明显了。
顾梓溪后背挺直,尽力让后背紧靠着椅背,来获取一些支撑,好平复后脑处如针刺般一直在叫嚣的危险感。
他平视眼前唯一能窥探到男人面具后真容的孔洞,看到了一双带着几分浅绿的棕色瞳孔,盛着满满的兴味看着自己。
他侧头回避了这道视线,余光看到了同样被绑在椅子上的十多个人,那些人都是齐刷刷垂下头沉睡的样子,乍一看就像多具毫无生息的死尸。
但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是经常能在期刊上见到的身影,一个个非富即贵,身家在国内都是排得上号的。
他甚至还在里面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的上司,一个被特意放下来历练,以后回去继承家业的小少爷。
如果他没记错,他失去意识前,是不是刚好在停车场角落碰到了这位小少爷,还瞄到了对方身后站起的人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他和小少爷一起倒了下去。
他可没有什么隐藏的富二代设定,全部身家加起来对于其他在场的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对这些看起来胃口就很大的绑匪来说,哪怕全部交出来也不够塞牙缝。
所以,很明显,他大概率不是绑匪的目标,只是因为目击到了现场被顺便带走的倒霉蛋。
但这更糟糕,因为他这种付不起赎金的人对于绑匪来说完全没用,除了平白增加他们的工作量以外毫无用处。
不……还是有用的,毕竟这么多人,总要有几个被拉出来杀鸡儆猴的,这样才能让其他人乖乖听话。
而他大概率就是那个会被选出来展示的‘鸡’。
“77——78——”
机械的数数声再次响起。
“好慢啊——还没有人醒吗?”男人懒洋洋地拖着声音,仰起脖子又看了一圈周围,语气有些不满,“他们真不听话,明明都该起床了。”
“不听话的人就该好好教训,你说是吧?”
他说着说着,突然一下子回头直直看向顾梓溪,语气诡谲。
顾梓溪没回答,只是继续移开脸防止和对方对视,后背悄悄绷得更直了。
他现在只能努力祈祷这人不会拿自己开刀,只有这样才能活得更久些。
他听到了男人低沉的闷笑声。
刺耳的椅子移动声乍然响起,男人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往外面或站或立的几个同伙走去。
顾梓溪脑中警铃忽然大作。
他死死盯着男人伸出的手,盯着男人接过黑色的物品,调试几下后抬手对准昏迷的几人,然后——
‘砰!!’
震耳欲聋的声响骤然划破死寂,空中迸溅的血色淅沥沥洒在衣物和地面,唯有一人一如既往口中念念:
“179——180——”
“啊?——啊!!!”
撕心裂肺的哀嚎从椅子上的一个男人口中冲出,像到了岸上的鱼一般扑腾挣扎,颤抖痉挛的躯体不住蜷缩,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椅子脚在地上不断摩擦出刺耳的划拉声,肩膀处血肉模糊的黑洞不断咕噜噜冒出新鲜血液。
剩下原本垂着头的人如同被一齐按了启动键,猛地都抬起了头,全部看着缓缓放下枪的男人,眼中全是惊恐之色。
“看嘛,多简单,这么一会儿不就全醒了吗?”男人双手张开,俯视着所有人,面具上的笑容夸张又狰狞。
被他视线扫过的人都害怕地移开视线。
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到被枪打中的人质面前,欣赏了一会儿对方丑陋的姿态,然后冷不丁一脚把人踹翻。
“乱叫什么,不是还死不了吗?吵死了。”
满头汗水的男人倒在地上,叫声更凄厉了。
“啧。”男人口中发出嫌弃的声音,在那人面前蹲下,枪口直接伸进对方因为大喊张开的嘴巴。
“还要吵吗?”男人笑着问。
那人颤抖着努力摇头,惊恐的闷哼声压在口中。
“这才对嘛,安静点,别吵到大家。”
把枪口从这人口中拔出,男人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善了好多。
他拉着对方的椅子将人拉起来,那人死死咬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连嘴角都咬出来血。
男人满意地用枪身拍了拍对方苍白的脸,又看了看肩膀处濡湿的红色液体,呆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用手摸了一圈伤口,黑色手套染上了红色光泽的液体。
男人看着手上的东西,忽然转头看向顾梓溪。
顾梓溪:?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呵——”男人笑了一声,“我突然想起来,作为第一个醒来的人,我应该给你一份奖励才对。”
其他人在这时一起看向顾梓溪,眼神各异,无论其中是绑匪的看好戏,人质的庆幸、幸灾乐祸、感同身受的悲凉,通通都化作同一个眼神:
——好了,你死定了。
顾梓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