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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你看我的新裙子好不好看?”
少女穿着新拿到手的裙子,风风火火地闯进庭院,两手拎起裙摆转了一个圈,浅金色的长发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炫目的光泽,层叠的渐变裙摆随她的动作掀起飘扬的弧度,露出光滑的小腿,然后轻轻垂下,盖住了那抹白皙。
少女的眼角眉梢尽是雀跃的欢喜,浅蓝如剔透宝石的眼眸尽是希冀之色。
她依旧两手拎裙,只是这次单脚后撤,身体弯下,靠近自己兄长。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是仰起脸笑着的,更准确来说,她从进来开始嘴角的笑意就没淡下去过。
少女眼前的尼希尔被她这一出弄得有些猝不及防,但随即也同样笑了起来。
他伸手弹了下少女的额头:“看你这不规矩的样子,要是父亲看到肯定又要说你了。”
“哥哥会跟父亲说吗?”
尼希尔无奈挑眉:
“你觉得呢?”
少女直起身体,抿了抿唇,然后忍不住喷笑一声。
她眨眨眼,蓝波盈盈的眼中尽是狡黠:“我相信哥哥。”
“赛琳。”
“好啦好啦,你还没说好不好看呢。”
赛琳伸展双臂,要求单腿屈膝坐在树荫下看书的兄长给一个肯定答复。
她的头发因为刚刚的跑动有些凌乱,蓝白色的裙子修身却不繁复,勾勒出十六岁成熟而青涩的身躯,胸前隆起的弧度昭示着她已经长大的事实,但眼中熟悉的信赖之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尼希尔仰头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双胞妹妹,神色柔和:“很漂亮,你要穿去宴会吗?”
“才—不—要。”
赛琳不满地皱眉,抱怨:
“如果穿去舞会了,父亲肯定又要说些贵族的规矩,不允许我穿第二次。这件裙子我挺喜欢的,我才不想只穿一次呢。”
“好,既然你喜欢,那宴会的衣着另做一身就行。”
尼希尔一边说一边低头合上书。
但手中书本的黑色封面上却落了几片花瓣。
他愣了愣。
尼希尔抬头,缕缕花香似有若无,眼前是纷飞飘落的各色花瓣,悠悠然在空中转起弧度,然后落了自己和赛琳一身,而赛琳还保持着刚刚把花瓣洒出的姿势。
“赛琳……”
他无奈起身,轻轻拍打掉身上的花瓣,然后帮妹妹把落在发上的花瓣拿下。
赛琳侧过头任他帮忙,眼中是恶作剧得逞的光彩。
尼希尔见此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肉,笑骂:“调皮。”
赛琳立刻满脸无辜。
兄妹俩就这样对视半响,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
“在想赛琳吗?”
尼希尔回过神,然后看向屋内的另一个人。
伊布尼亚正站在实验台边,将刚调配好的药剂倒进尼希尔惯用的杯子里,然后走过来递给他。
尼希尔伸手接过,分几口喝了下去,然后有些享受的舒展开眉眼:
不愧是伊布尼亚特意为他调整的口味,不但把原药方苦涩的味道去了,还弄得跟饮料一样。
……不过每次都换一个口味也太奢侈了。
他看着一向用一件带兜帽的黑色长袍遮住身体,只露出白皙下颔的人,点头承认,顺便把喝完的杯子放到一边的桌子:
“赛琳已经去帝都魔法学院半个月了,我会想她也是应该的吧?更何况她在家里一直娇惯着,性格也比较单纯,去到那种人多交际多,还看实力的地方,万一有人找麻烦,她能解决吗?”
说到这,他的脸上也同时露出忧色。
伊布尼亚没说话。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所知的赛琳在学校的日常,心里对这份担忧满是怀疑。
不过他并不打算主动打破某人对自己妹妹的滤镜,所以没对此有任何评价,只是在旁边落座,然后双手执起尼希尔的一只手,轻握。
他黑袍下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在常人看来已经是似雪的肤色了。但与他握住的这只手相比,他的肌肤依旧逊色一筹。
尼希尔的手比他的手更白,但却是病弱的苍白,体温也是常年偏低,手背上青筋的蔓延痕迹格外清晰,更衬出那只手的脆弱,好似瓷器上破碎的裂痕。
“不知道你的身体需要调养多久才能好起来。”
他从掌中为尼希尔输送魔力,一点点通过刚刚饮下的药剂进行梳理温养。
尼希尔在这种暖融融的舒畅感中半阖下眼,开始有了倦意:
“毕竟是先天不足,我能活到现在其实也算个奇迹,现在已经不错了。”
在睡意彻底掩盖思绪之前,他将头放在伊布尼亚肩上,带着呢喃笑音说出最后一句话:
“这么多年幸亏有你在。”
越来越轻的话语在耳畔落下,陷入沉眠的平稳呼吸将兜帽弄得微颤。
伊布尼亚的手没动,依旧进行着输送。
只是兜帽下的眼睫在颈边之人的呼吸下颤动,因为那人表现出的毫不设防的信赖,眸中神色尽是忍耐的克制。
在魔力于身体流转完一个疗程之后,他放开手,动作极力轻柔地将尼希尔抱起,然后放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盖上被子。
伊布尼亚没起身,而是弯下身体,单手撑在床边,仔细凝视着尼希尔的睡颜。
尼希尔的发色,眸色,样貌,甚至连身体健康,都和自己的一胎的双胞妹妹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相反的光与暗。
赛琳是金发蓝眸,容貌似日益娇艳盛开的玫瑰般艳丽,整个人明媚胜骄阳,体质也是极为罕见的全系魔法师,更是天生的战士,魔武双修。
尼希尔则与之完全不同。
他的发眸同色,都是纯粹的黑,面容是温和的清秀,他不似妹妹一样漂亮得惹人注目,也没有任何魔法武力天赋,只是过于苍白的病色让他看起来好似一个瓷器,让人感觉稍微不注意保护就会破碎消亡。
他从出生起便体弱多病,在遇到伊布尼亚之前每次生病都可以说是在与死神争斗。
在伊布尼亚多年的调养下,如今只是身体弱了些,并不至于时常生病甚至担心丢掉性命,确实已经好了很多。
但……
伊布尼亚用另一只手轻勾了下尼希尔的发尾,看着在陷在白色被褥中,柔软黑发披散,显得更脆弱的人,抿唇。
他抬手将兜帽往后拨下,些许银发似月光散落肩颈,扫过他掀起的雪睫。
他似一尊精美的冰雕,雪肤银眸,及腰银发,极美,却也极不似人。
伊布尼亚用手握住垂落的发,俯身靠近,于尼希尔额上落下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
“好梦。”
他无声祝福。
……
………
顾梓溪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这样想着,然后打开已经有些陌生的熟悉房门,走了进去。
他看到记忆里的办公室空荡荡一片,昏暗,没有人烟,只有一台电脑的在投射光线。
走进那个位置,落座,他看到了自己想看的。
——《帝都玫瑰》
他看着电脑上放着的二次元画风精美封片,浪漫的花海背景下是被五名不同男子簇拥着的,金发蓝眸的华裙少女——女主赛琳。
他移动鼠标,一点点往下看,嘴角也随着进度慢慢勾起,却浸透了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