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
向婆子气得不行,天天指桑骂槐骂大房的人贪懒,什么事都不干。
村里人听了也不再理会,毕竟连十三岁的孙子都能改了年龄送上战场,换作是谁能咽得下这口气,向家大房已经算是好的了。
向婆子想去揪熊氏回来干活,可向大根坐在堂屋那里,盯着向家的人进进出出,想到被揍得还下不来床的向老二,她一时候没有这个胆子。
一到饭点,向大根就带着梨花去厨房,盯着老三媳妇煮饭,放的米少了,向大根就自己动手,多舀了两碗米进去,待饭熟了,又舀了一大盆端去西间。
大房一家子这段日子也总算能吃了几顿饱饭。
向婆子看着一大袋米,没几天就去了一半,像是心头被剜了一块肉似的,心疼得不行,天天盼着这个月快点过去,把这瘟神给赶去军营。
梨花带着二牛和杏花无所事事,有意无意地跑去和刘家的几个孩子混在一起玩儿。
刘家人一如既往地看不起向家人,每每总是出言不逊,梨花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当着刘启明的面,却看似无意提到,“怎么你们四丫五丫跟我们三叔家的荷花长得好像啊,乍一看跟亲姐妹似的。”
这话说者看着无心,但听者却有意。
刘四丫五丫是刘启明的亲妹妹,听到梨花这么说,都骂她是傻子:“谁跟你们向家人长得像,别因为我大哥考中了秀才就来这儿攀亲戚。”
刘启明却敏感了,总觉得别人说的都是意有所指。
即便刘四丫五丫和荷花长得一点都不像,可听着梨花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慌了,没好脸色地将弟妹赶回家去,不让他们跟向家人一起玩,更是阴恻恻地瞪了梨花一眼,似是警告她不要靠近他们刘家人。
梨花一副无甚在意样子,甩甩头拉着弟弟妹妹走开了。
可刘启明走两步却回三头,总觉得村里的人都在注意着他们一家子和向家的关系,这事像是扎了一根刺在心间,怎么拔也拔不掉。
向家。
向婆子看着日益减少的米袋子,嘴里一直哎唷哎唷地叫唤,心疼得不行。
晚上睡觉又在向老头子耳边碎碎念:“再这么下去,家里的存粮都要被他们一家子给吃光了,熊氏那贱妇也不下地干活了,真是反了天了,等她男人一走,看我怎么收拾这娼妇!”
老向头这几日也觉得头疼不已,向大根一回来直接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要是没有大牛那个事在前头,他倒是还能压得住他,可出了大牛那趟子事,他终究是理亏,以至于如今对向大根这个蛮牛是说也说不得,着实让他憋屈不已。
如今再听到老妻没完没了地念叨着,隻得不耐烦地道:“眼看都没几天了,这会儿都不能忍,你有能耐就送自己亲儿子上战场。”
若是以往老向头定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这几天被大房一家给搅得心神不定。
向婆子听到这话,想都不想就直接打断了:“想都别想,他们一家子这辈子就得给咱们作牛作马。”
老向头听了这话不再吱声,阖了眼准备睡觉。
向婆子又道:“老三说明日要回城里念书,要扛一石米去,家里已经没剩多少米了,这几日又被大根那个孽种给造了半袋,家里这么多人,到时候不得要饭去。”
老向头眼睛又睁开了,来了句:“你那么多儿子孙子,还轮得到你去要饭?”
听到这话的向婆子顿时心中一阵狂跳,口中仍低声数落道:“前两日你还说别去打扰他们,如今见家里米缸见底,倒是会改主意了,左右都是你说了算,要多少合适?十两?二十两?刘家富得流油,有才又生了这么个秀才儿子,刘家那老不死的定是偏心咱大儿,要个二十两不多吧,都怪梨花那赔钱货,偏要跑回来,不然那帮土匪也不会来家抢了那二十两银子,老头子,你说咱大儿这么些年在刘家得存了不少银子吧,老头子——”
老向头翻了个身,很快鼾声顿起,似是睡了过去。
向婆子没好气地骂了一声,但很快被自己构想的事给勾去了心神,心里没边地规划着明日去找刘有才要怎么跟自己这个好儿子拿银子的事。
刘启明听说父亲拿了二十两银子给向婆子, 瞬间怒火中烧,将手中的书本狠狠地摔在地上。
刘有才赶紧将书册抱起来,颇为心疼:“这些都是圣人书, 以后我儿能金榜题名全靠它们。”
“金榜题名?”刘启明冷笑一声,接过父亲手中的书, 恨声道:“若是让那老干婆日日纠缠,这书岂不是为了他们向家念的,真是岂有此理!不过是臀上一个牙印, 若是他们向家真想凭这个来要挟我们就范,也太天真了吧!”
刘有才怎会不知道儿子心里在怨自己,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 也只能无奈道:“我原本也不想理会, 可谁知她竟道,若我不信,就闹到你祖父那里去,滴血认亲,爹想着到时候要是血融在一起,那不就一切都完了吗。她还说, 咱们刘家大房这一支身形矮小,和向二郎向三郎一般无二, 倒是那个向大根身形高大,若是细看和你四叔还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