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
那时候的董芸掀起眼皮子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那些穿着清凉的女人,一片片白花花的肌肤在眼前晃过,顿时像是被惊到一般别开眼去,嗫嚅着道:“若是三姑姑见你这般,定会不高兴——”
想到这,女儿的声音打断了沉浸在记忆里的董芸。
腿边的小肉团子扯着她的裙角流着口水嘴里一直叫:“娘……兔兔……兔兔……”
“董姐姐,好不好?我们实在没地方弄,要是真把这几隻兔子拿回家,也轮不到我们大房家吃……我弟弟妹妹和我娘,今年来都没怎吃过肉。”除了昨晚那一顿。
向家那点破事,就算董芸母女二人刚来大柳树村不过一年多,向家夫妇对大房的态度她也已有耳闻,如今听她这么说,也不好拒绝:“你把兔子提进来。”
说着转过身,牵着芙宝扭着腰肢走在前头。
梨花一听,开心坏了,提着兔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嘴里又小心翼翼问道:“曾奶不在家吧。”
梨花说的曾婆子是董芸的婆婆。
曾婆子早年丧夫,一个人好不容易把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拉扯大,女儿曾苗苗嫁到十里外的牛家庄,如今三个孩子已是满地跑。
大儿子曾大有十七岁就出去闯荡数年没有归家,直到去年董芸抱着襁褓中的芙宝回了曾家,说曾大有死了,自己是他媳妇儿,带女儿回来认祖归宗。
曾婆子哪里肯信,可对方拿出了曾大随身携带的信物,曾婆子问起儿子小时候的一些事,女人都能对答如流。
那些细碎的秘密,若不是亲密的身边人,大有决计不会说与他们听,曾婆子不信也不行。
就算她心里万般疑惑这么个漂亮的女人怎么会看上自己那丑儿子,可这么漂亮的女人,宁愿带着孩子回这鸟不拉屎的大柳树村守寡也不选择再嫁,图的什么呀,图着她们家那三间破茅草屋?
既然孩子是曾大有的种,曾婆子一把年纪还没抱上亲孙,再看着孩子耳垂边上和曾大有一摸一样的两颗黑痣,稀罕得不行,又怎么可能把孩子赶出门外的道理,于是董芸母女二人就这么给认了下来。
人是进了曾家的门,但曾婆子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漂亮的儿媳妇,觉得大有的死八成跟这个狐狸精有关系,于是也没给董芸好脸色,一天到晚骂骂咧咧,不是骂董芸克死她宝贝儿子,就是骂她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勾搭村里的男人。
看着曾婆子这阵仗,村里人都觉得这俏寡妇怕是待不了多久就得跑了,可一年过去,人还是好端端地住了下来,地里有活她也跟着下地干,家里有家务也抢着做,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久了渐渐熟练了,再看不出当初刚来时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
曾婆子见骂她不走,自讨没趣,收敛了些,可一旦家里有些什么动静,还是会逮着她一通数落。
董芸也不回嘴,随她骂,毕竟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婆婆在,村里那些光棍想扒她墙头,也得瞻前顾后不是。
听到梨花提到曾婆子,董芸淡淡道:“在芙宝二叔家,这几日都没过来。”
曾婆子原本是不分家的,只是自从董芸带着孩子回来后,一个寡妇跟一个尚未婚配的小叔子共处一处实在不妥,曾婆子就叫来里正,把家里隔着大院子里的一棵大榕树分成了两边,窄一点的这边让母女二人住,宽一点的有三间屋子,留给老二曾广进。
曾广进是个读书人,刚中了童生,在县学念书,少有回来一趟,都是曾婆子在家打理家事。
曾婆子和董芸不对付,也不爱跟她们母女住一起,平日就住在曾广进的那一边院子劳碌家事农事,也不一起吃,除了偶尔过来念叨一下董芸安排她做事情或看看芙宝,没事便不过来。
梨花一听曾婆子不在,心中一松,这个曾婆子的嘴巴和自家里头那个老太婆不相上下,一句话翻来覆去能骂出花来,以前让她见到自己来,没少骂自己蠢笨,这会儿人不在,梨花觉得自己耳根子能清净不少。
“对了,昨晚上帮你买的东西我放到门口了,你都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那会儿在西屋,芙宝又在闹,没听到敲门声。”
“那就好,我跟你说,昨日我奶说要给我买糖吃,把我骗到城里,将我卖给了两个拍花子,还好我机灵跑了回来,不然今日就见不着你了。”
走在前头的董芸闻言一惊,脚步顿了下来,转身看着她道:“你是说向婆子把你卖了?你还自己跑回来了!”
“是啊,幸好——”
梨花刚想把系统的事给说出来的,系统直接在她脑海里出声了:“宿主你快住嘴,我的事情你一个人都不能说,不然什么愿望都不灵了。”
梨花想起确实要靠系统提高眼前这俏寡妇的好感度,也赶紧改口道:“幸好平日我跟我娘干活攒了不少力气,跑得也快,他们追也追不上我。”
董芸闻言,想说点什么,但她这些年见到的和亲身经历的那些事,比起梨花身上发生的,更有过之无不及,再念叨能有什么用,于是省了骂人的话,叹了口气,叮嘱道:“那你最近还是少往城里跑,不然被逮到就麻烦了。”
“我知道,我躲着他们就是,”梨花听到她关心的语气,心里也高兴。
董芸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这三隻兔子我留一隻给芙宝玩着,另外两隻分两顿弄吧,一隻先养着,下次你啥时候想吃说一声,我再帮你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