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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6节

 

许芷倩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忙道:“张三,我发现一个问题。”

张斐好奇道:“什么问题?”

许芷倩道:“你知道么,一连五日,都没有人来皇庭诉讼。”

张斐道:“这是什么问题?”

许芷倩道:“以往除寒冬腊月之外,几乎每天都人来这里诉讼,亦或者无理取闹,最多也就是相隔一天,但这期间,是一个人都没有。”

说到这里,她又煞有其事地分析道:“虽说治安确实变好了,但以前来诉讼的,多半都是民事纠纷,但最近真是一个人都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张斐稍一沉吟,“今儿是初几?”

“都已经十五了,还初几。”许芷倩道。

张斐又问道:“官府那边一般是什么时候发俸禄?”

“初七!”

“初七?”

张斐沉吟片刻,笑道:“走!我带你去找答案。”

许芷倩道:“你知道答案?”

张斐不理会他,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你等等我呀!”

许芷倩跟着张斐来到皇庭外面的市集。

“你带我来市集作甚?”

“答案就在这里。”

张斐指着坡下的市集。

“答案在市集?”

许芷倩凝目看去,突然道:“今日的小贩好像比以往多了不少,恐怕是多了一倍不止。”

忽听得坡下传来歌声,寻声望去,但见几个大叔挑着担子,哼着小曲,离开了市集,“这时辰还早,他们怎就回去了。”

又瞧见那担子前后甩动,“难道他们的货物都已经卖完了。”

张斐笑道:“观察力还不错。”

许芷倩又偏头,疑惑地凝望着他,突然想起方才张斐问得问题,心中陡然一亮,“我明白了。这月是官府第一次借用马家解库铺发俸禄给文吏,而且发的是盐钞,他们这些官吏,自然不相信盐钞,故而就会将盐钞兑换成粮食、盐、茶等货物。”

张斐笑着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但同时税务司那边已经明确表示盐钞可用来交税,所以商人、百姓也都需要这盐钞交税,因为用盐钞交税,可避免其中损耗,也更为方便。

这么一来,官吏、皇家警察都忙着用盐钞购买货物,而商人也是忙着用货物去兑换盐钞。反正,不是急着花钱,就是急着挣钱,哪有工夫来这里诉讼,就算有纠纷,他们也会私下和解,这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原来如此。”许芷倩点点头。

张斐道:“故此我打算让叶祖恰也出门审案,反正那些学生得去税务司帮忙,我就可以留在皇庭审案。”

说到这里,他稍稍皱眉:“不过明年我们将会变得非常忙碌。”

许芷倩道:“逃税官司。”

张斐笑着点点头,“故此我们珍惜现在的时日,晚上多交流交流。”

这都是他早就部署好的,他只有今年有空闲,故此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培养人才中,明年就不可能会有这么轻松了。

沉寂半年的税务司,最近渐渐变得热闹起来,门口总是排着长长的队伍。

收税的柜台也从一个增至十五个。

3号柜台后面的账房也不知道是不是陈明的亲戚,同样也是一张面瘫脸,仔细审视过地契后和户籍后,道:“二十贯。”

“是。”

那人拿出两张十贯的盐钞递过去。

拿着盐钞,仔细看了看,放入边上的钱箱中,拿着公章一盖,将地契和户籍递还给那人,“下一个。”

“这就行了吗?”

“嗯。”

账房不耐烦地道:“下一个。”

“给你们送钱,你还不乐意了。”那人嘀咕道。

那账房鼓着眼瞪道:“那你可以不来送啊!你逃税你还有理了。”

那人当即就焉了,走了出去。

出得大门,他便快速上得路旁的一辆马车,只见里面坐着两个身着绸缎袍子的员外。

正是河中府的大钞商,段朝北和韦布。

“怎么样?”段朝北问道。

“交了!”

那人将地契和户籍递给段朝北。

段朝北道:“税务司就没有问这户籍下,还有其它田地?”

那人道:“不但没有问,我多问一句,他都非常不耐烦,这税务司主要就是看地契,没有问题就让咱们交钱盖章。”

“我知道了。”

等那人下得马车后,韦布突然道:“这税务司比官府还蛮横一些。”

段朝北道:“蛮横与否,并不重要,这小心使得万年船啊!咱们偷偷摸摸将税交了,明年再看情况,要是税务司查不到,那咱们也就不交。”

韦布道:“会不会大家都跟咱们这般想,到时大家都将税给交了。”

段朝北皱眉道:“我估计这契税,大家还是都会交的,毕竟那田地房屋是藏不住,税务司要真查起来,是绝对能够查得到,但是那个总税,肯定有很多人不会交全额的。很多大财主是惜财如命,百分之十五的税,他们至少至少都得交数百贯的税,这不是要他们的命么。”

而离他们的不远处,还停留着一辆马车,车上也坐着二人,正是蔡延庆和元绛。

“看来陈明说得丝毫不差啊!”

蔡延庆看着那队伍都排到门外,不免呵呵笑道。

元绛道:“房屋田地这么显眼,他们怎么躲得掉,不过等白契补交契税后,那自主申报税收也将会轻松不少。”

很多隐匿的田地就藏不住了。

蔡延庆回过头来,笑道:“税收不是已经收上大半。转运司将原本俸禄的钱直接划到转运司今年财政收入上面,又将盐钞当做俸禄发给官吏和皇家警察,他们又拿着盐钞去向百姓购买货物,百姓得到盐钞,又拿来交税,同时大家习惯于用盐钞,手里应该也都会留一些,哪怕是留下三分之一不去换盐,官府所得利润也十分可观,这一招可真是高啊!”

元绛点点头道:“也不得不承认,这都是张三那小子想出来的,光盐债、盐钞咱们就已经赚得一百多万贯的利润,这在很大程度就能够弥补财政的缺陷,只不过这需要三年之后才补上,如果更多人用上盐钞,可能都不需要补。”

蔡延庆突然问道:“那这算是谁得政绩?”

元绛迟疑了一下,心知瞒不过了,讪讪道:“当然是算转运司和官府的政绩,在表面上还是咱们颁布的政策。”

说这话时,底气相当不足。

蔡延庆道:“但是我们都知道,没有公检法的监督,着盐债、盐钞都行不通。”

元绛道:“但是没有我们的配合,他们公检法也不可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功,他们已经赢了不少,但是这最终的结果,必然是要新政获胜。”

蔡延庆稍稍点头,也明白元绛当初为什么愿意受那么多委屈,因为最终摘果子的人是他,他当然能忍,“这外人都以为今年河中府、京东东路二地的财政,乃是司法改革与新政的决战。可实际上是两地政绩,新政是全都要收入囊中。”

元绛稍显尴尬道:“你要这么想,其实也没有错。”

那王介甫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所谓的“双赢”,就是他要赢司马光两回,比归比,但他也不可能将河中府的政绩,全都让给公检法,在他看来,张斐是他的人,提举常平司这个超级财政机构,是出自新政,不是公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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