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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节

 

但是他们一听到这事,想都没有想到,就下意识认为王安石肯定是就白契一事,状告那些地主。

无非就是故技重施,政治上斗不过,就放到公堂上去斗。

但就没有想到,王安石压根就没提这事。

实力之争

要说会玩,还得看王安石。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王安石这么做,肯定是针对白契补税一事。

他们借佃农刁难你王安石。

你王安石就拿此事去整他们。

平时也没看你去查。

这令文彦博等人非常无语,拿着治国去斗气,不寻思着如何解决这问题,反而令问题变得复杂化。

赵顼带着一丝疑惑地望着赵抃等人。

你们连事情都未有弄明白,就上奏弹劾。

弄得咱们好像挺不专业似得。

赵抃拱手道:“这是臣的过失,臣事先未查明白,臣愿受罚。”

大丈夫,有错就得认。

赵顼忙安慰道:“卿言重了,有误会,说清楚就行,卿莫要在意。”

之前沉默的司马光突然看向王安石,道:“王介甫,你身为参知政事,若知有人偷税漏税,何不直接下令调查,为何要去开封府告状,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御史林旦立刻道:“司马学士言之有理,朝廷自有规章制度在,政事堂乃是宰执之司,愿在开封府之上,你这么做的话,只会令政令法令不明。”

王安石看向林旦,笑道:“林御史说对,政令法令不明,自是不可取也。敢问林御史,你认为偷税漏税,是事关政令,还是法令?”

林旦稍稍迟疑了下,道:“虽事关法令,但你目的却是借法行令,你不过就是借此状,逼迫那些地主佃农补税罢了。”

“就算是,我以为也无可厚非。”

王安石道:“不法法,则事毋常;法不法,则令不行。之前政令之所以不通,就是在于此事关乎律法,但是我们却在此以仁德争辩,如何争得明白。”

说到这里,他看向文彦博,“文公之前认为,补税一事,不能一刀断之,应该考虑实际情况,否则的话,将会引发民怨。

这我也认同,但如果我们下达政令,免除那些佃农的税收,那又置法令于何地?是不是说,我们可以随便更改律法?有法而不循法,法虽善与无法等,治国无其法则乱也。”

文彦博立刻反驳道:“律法不外乎人情,守法而不变则衰也。”

“法变,而非是以令屈法。”

王安石沉眉道:“偷税漏税乃属违法之事,就算律法不外乎人情,但也要循法而行。这便是我诉诸开封府的原因。

诸位若觉不妥,可令开封府判决他们无须补税,但也必须要给出合法的解释,亦或者请求陛下以赦释法。但决不能说由我们几人商定,此法有没有用,合则用,不合则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如此,国家必乱。”

他这一番说辞,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对面是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赵顼。

这真的没得辩。

王安石说得非常清楚,你可以用政令的方式判开封府判他们免税,但必须要给出解释,亦可让皇帝释法,这才是朝廷规章制度。

不能说大家用同情来释法。

这岂不是乱套了。

文彦博、司马光也没法反驳这一点,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最终都是皇帝用赦令释法,要么以仁义的名义开恩赦免。

这球又抛给了赵顼。

赵顼很是纠结,左看看,右看看,道:“此案究竟是怎么回事,朕也尚未清楚,且看开封府审理之后,若确有冤情,或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再议赦否。”

赵抃、文彦博等人都拱手道:“陛下圣明。”

神宗这话,算是不

偏不倚,也没说非得要这税,若有特殊情况,可赦之,但也得先审理,若不敢审理,这里面铁定就有猫腻。

又能说服了谁。

林旦突然道:“可是陛下,王大学士所状与白契补税无关。”

王安石道:“这只是为了避免违反朝廷政令,这一百零八人都曾持白契漏税,到时自会一并审理,该罚则罚,该免则免。”

他也不藏着,我就是找个理由,针对的还是这事。

赵顼稍稍点头。

林旦郁闷死了。

早知道,就还不如直接就补税打官司,这里面会扯出多少事来。

司马光突然站出来,道:“陛下,若开此例,今后审查偷税漏税,恐都需司法决断。”

言下之意,今后朝廷也就不能以政令的形式,去判决别人是否偷税漏税,必须得以争讼的方式。

其实就是告诫赵顼,你得考虑以后,这么做会令治国变得更加复杂,咱大宋已经够复杂了。

不等赵顼开口,王安石就道:“你不是正在司法改革吗?”

赵顼立刻点点头,微笑地看着司马光,“卿也需要将此事考虑进去。”

司马光神情一敛,不接这话。

赵顼也没给他脸色看。

宋朝君臣就这么回事。

林旦立刻道:“但这会使得官府支出倍增。”

王安石反驳道:“若能执法严明,所缴税收,是足以弥补官府支出,甚至还能余出不少。”

林旦登时无言以对。

哥买把菜刀去抢钱,你跟我谈菜刀的花费?

你神经病啊!

会议结束之后,大臣们是抱怨着,往殿外走去。

打官司!

又是打官司!

天天打官司!

从差役法打到税法,干脆什么事都打官司算了,还治什么国。

难受!

想哭!

司法伸张,谁都不好受啊!

随后出来的文彦博,听到他们的抱怨,不禁向身旁的赵抃问道:“赵相如何看?”

赵抃望着前面那些人,“虽然我不喜王介甫行事作风,但是他们的抱怨,让我认为,或许王介甫做得并没有错。”

文彦博抚须点点头。

他们为什么抱怨,不就是有些话是说不出口,有些秘密是大家都知道的。

很多事是不能较真的。

为什么这种事,总会在庭辩中,不了了之,原因就在这里。

打官司令他们就非常难受。

赵抃瞧了眼文彦博,又道:“而且我相信吕知府会在公堂上免除那些佃农的负担。”

文彦博却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司马君实说得对,王介甫一定会将税收上来的。”

他们都走了,王安石与司马光才出得殿来,又在台阶前,默契地停住脚步。

“你这是豁出去了呀!”司马光淡淡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得罪多少人?你将来还要不要推行新法?”

王安石微微一笑:“君实若在,安石有何惧哉?”

司马光听得一头雾水,我特么是反对你的,你看不出来吗?偏头看去,“此话怎讲?”

王安石道:“只要君实在,公正便在,公正若在,虽千万人矣,吾亦可告之,哈哈!”

言罢,挥着大袖就往台阶

司马光嘴角直抽搐,“好你个王介甫,竟然妄想让我为你保驾护航,可真是

想得美,等你新法出来,只怕你哭都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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