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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节

 

要不审下去,开封府的名声是肯定臭了。

朝廷威信将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不少官员心有不愿,但见这些大老都认为该审下去,他们也只能作罢。

审到底。

这会审出什么结果来啊!

……

范纯仁、钱顗被安排在右边的小院,但是二人面对开封府为他们准备的午饭,也是毫无胃口啊!

钱顗突然发生一声苦笑:“真是没有想到,张三竟然还提醒我们,可见他根本就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这真的很沮丧。

对手竟然还提醒他们,唯一能够翻盘的点是什么。

这甚至可以视作羞辱。

范纯仁道:“可事实就是王鸿在此案中,确实没有收受韦愚山的任何好处,他为什么要包庇韦愚山?”

钱顗道:“据说韦愚山一直都很欣赏王鸿的行事作风,曾也捐助过一些钱粮,供开封县衙兴修水利,修建道路。”

“但这不是贿赂啊!”范纯仁道。

钱顗道:“可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贿赂,你能够肯定吗?”

范纯仁道:“这事我再三问过王鸿,他也向我保证,他从未收过韦愚山一文钱,方才张斐自己也说,王鸿未有收受贿赂。”

“是呀!”

钱顗道:“故出人罪一般都与贪污受贿一块论,而方才张斐的论据,并没有说清楚,王鸿为何要包庇韦愚山,他如果无法拿出证据证明这一点,那他之前的论据,也都站不脚。”

“可是他都提醒了我们,也就是说他是胜券在握,而我们竟然猜不到他到底想干什么。”

范纯仁很沮丧地握拳猛捶了下桌子,“他看得是宋刑统,我们看得也是宋刑统,为何我们连他想怎么定罪都想不到,真是岂有此理。”

好人不长命

等到最热的正午过去之后,开封府的大门这才缓缓打开来。

顷刻间,一片巨大乌云从大门那边慢慢压了过来,一会儿功夫,就将整个开封府笼罩在内。

初夏那酷热的正午,并没有劝退围观的百姓,稍微富裕一点的市民,就是去到附近茶肆、酒肆稍作休息。而穷一点就蹲在大树下,随便吃点东西,背靠着大树眯一会儿。

今儿要不看到结果,这回去谁睡得着啊!

故而大门一开,所有人立刻围聚过来。

然而,他们的热情,却让那些官员是倍感焦虑啊!

虽然他们个个都是经验丰富,哪怕是在勾心斗角的朝廷斗争中,他们也不会这般焦虑,因为他们心里都有个底,大致也能猜到对方会怎么出招。

他毕恭毕敬地向赵拚行得一礼,赵拚见他穿着道袍,怎么也得给三清一些薄面,再加上他也很同情耿明,于是指着旁边的证人椅道:“本官允许你坐审。”

“多谢赵相公。”

耿明行得一礼,然后坐在了证人椅上。

张斐站起身来,问道:“耿明,你是哪里人,在出家之前,又是干什么的。”

耿明道:“我乃开封县白马乡人,祖上曾有在侍卫马军司担任过指挥使。”

门口曹栋栋激动道:“原来也是咱三衙的军户。”

马小义问道:“哥哥,为啥三衙军户总是被人欺负?”

曹栋栋忙道:“我可没有欺负军户。”

“……?”

又听耿明继续道:“后因家道中落,又沦为自耕农,到我父亲这一辈,凭借为朝廷贩马,又在家乡置下一些田业。”

张斐问道:“你家之前有多少田业?”

耿明道:“共有四百三十多亩地,属上二等户。”

“这田地可是不少啊!”张斐好奇道:“有如此家业,你为何还要出家为道。”

耿明顿时怒容满面,“这都是让那韦愚山给逼的。”

张斐道:“他是怎么逼得你?”

耿明道:“三年前我被任命为白马乡的里正,专管乡里催缴税收之事,而当时韦愚山乃是乡里最有钱的一等户,至少拥有数千亩田地,但是他却用尽各种手段,一钱税都未曾缴纳过。”

张斐问道:“他用的是什么手段?”

耿明回答道:“他凭借家里传来祖业,在乡里大肆放贷,尤其是在他担任白马乡户长时,他巧立名目,催逼乡民缴纳更多的税收,但同时又暗中派人放贷,让乡民借钱交税,可是乡民刚交完税钱,他又来催债,最终逼迫乡民将土地卖给他,但又不立官契,税赋还是留在乡民头上。”

张斐问道:“官府就不管吗?”

耿明摇摇头道:“不可否认,韦愚山虽然巧立名目,收到更多的税钱,但他也并未中饱私囊,全部如数上缴,因为他目的是放贷赚钱,以此兼并百姓的田地,官府不但没有怪他,反而夸奖他。”

听审的官员们是昏昏欲睡。

没劲。

张斐点点头,又问道:“可有针对过你?”

耿明摇摇头道:“那倒没有,当时我家也有些钱,不需要向他借钱,但是我与我妻子常常救助一些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的乡民,对于他的恶行是一清二楚。”

…,

张斐问道:“你们是无偿接济那些乡民吗?”

耿明点点头道:“从我父辈开始,就经常接济一下穷苦乡民,但可惜我家也没有太多钱,所能接济的百姓也不多,如果他们上我家要饭,我也只能给他们一碗饭吃。”

门外一阵唏嘘。

这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如文彦博、司马光都是摇头叹息。

这就是他们期待的地主典范。

乡里有困难,你这些殷实的富户,就应该出手相助。

这是最省钱的办法。

这样的话,朝廷就可以藏富于民。

唯一的缺陷,就是这典范好像都活不久啊!

张斐又道:“你继续说。”

耿明又道:“我实在看不过韦愚山的所作所为,故此暗中调查他隐匿的田亩,当时就查到他隐匿一千二百亩,等轮到我担任里正时,我就拿着凭据上他家催缴税收。

哪知他不但将我赶出来,后来还谎称他交了一千二百亩田地的税给我,是我隐瞒了那些税收。”

张斐问

道:“据我所知,我朝交税是有凭据的,他如何冤枉你。”

耿明道:“他当时确实拿出了他交税的税钞,但那根本就不是我给他的,而且这一千二百亩的田税,我一个人又怎么拿得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张斐问道:“之后呢?”

耿明道:“之后他就伙同两名污吏敲诈勒索我,让我将这一千二百亩田地给他补上,否则的话,他就要去告我以公谋私。”

“你补上了吗?”

“因为那税钞是真的,我也怕惹上官司,无奈之下,我就只能补上,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之后官府就将那一千二百亩田地税赋算在我名下。可我家也四百多亩田地,哪里负担起这一千二百亩的田税。”

“你没有告官吗?”

“我本来是打算去告官的,可就那时,韦愚山的女儿被昌王看中了,且被昌王收为妾侍,韦愚山在乡里是更加肆无忌惮。我哪里还敢告官,而且我深知韦愚山的为人,是睚眦必报,我害怕遭到报复,我也承担不起那么多税收,于是假意休掉妻子,将他们送回娘家,又将田产变卖出去,自己出家为道,这三年来,我一直都躲在道观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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