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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姑娘放心,别看咱这镇子小,却也是有活神仙的,这位韩先生人称赛华佗,经了他手的病人啊,多是去阎王殿那兜了兜风也就回来了!小人可是费尽了心思跑断了腿,这才给姑娘请来了韩先生……有韩先生在,您大管放心,您这夫君啊,一定死不成……”

“闭嘴!”赵临鸢瞧也没瞧他一眼,“你再多说一句,我便将给你的银票都给撕了!”

“……”掌柜的再也不敢说话了。

大夫诊了脉,疑惑此人脉动之怪异,他瞧了瞧赵临鸢,却欲言又止。

赵临鸢看出他的面色不同寻常,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便道:“大夫,是生是死,您但说无妨。”

掌柜在一旁阿弥陀佛:千万得生啊……毕竟,这可是他的银票子先生。

可他双手合十才拜了一下,便听到了大夫的逐客声:“掌柜的,你先出去。”

掌柜便识趣地退了出去,待屋里没有外人时,大夫才看向了赵临鸢,问道:“这位公子可是皇城中人?或者是与皇城之人有什么牵扯?”

赵临鸢疑惑,“他这情况与皇城有关?”

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渣,缓缓道:“老夫有一位师兄,年少时曾替部族征战沙场,可他的部族无能,终究只能吃了败仗。师兄自知无活路,便服了自己研制出的假死之药,意图从对方主帅的眼皮子底下寻得一线生机。可惜啊,对方主帅还是发现了他假死之秘,但并未当即取他性命。那主帅知晓了前因后果,感叹此药神奇之处,便向老夫的师兄讨要此药,并以此作为条件放了他。师兄贪生,便答应了……”

皇城?

主帅?

赵临鸢立刻想到了褚瑟。

74相见欢:卿恒哥哥,我陪你熬。

大夫继续对赵临鸢解释道:“前些年,师兄与老夫说起这事,老夫亦感叹此药奇特,便也想讨个配方,可师兄无论如何也不肯,说是要将此药与他一道葬于尘土,不为后世所用……他临去前感叹,这世上唯一得到过此药之人,也只有当年那位放过他性命的皇城主帅了。”

大夫正说着,又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杜卿恒,“师兄留下的假死药,怕是用在了这位公子的身上啊。”

“假死?”赵临鸢心中在想,可看扶欢当时的模样,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并没有要给他留下这条后路啊……

莫非,这毒从一开始便是假的?

那么……赵临鸢越来越确定,其中必定有褚瑟的手笔。

在她出神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男子痛苦的沉吟声,赵临鸢顾不得再往深处去想,猛然回过身,竟瞧见杜卿恒当真睁开了眼。

她连忙奔去,将他扶起,“卿恒哥哥,你感觉怎么样?”

杜卿恒干裂的唇艰难地开合:“水……”

赵临鸢又奔去取水,回来时将他的头靠在了自己肩上,喂下去。

可几番来回后,杜卿恒依然虚弱地倾倒在她怀中,情况看不出有所好转。

赵临鸢焦灼地看向大夫,“何为假死?若他当真服了此药,如何才能彻底地活过来?”

大夫道:“此药毒性不强,不致人死,但毕竟已入肺腑,想要熬过去也绝非易事,还得看这位公子的造化啊。”

赵临鸢没有从对方的话语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便追问:“他会死吗?”

大夫一怔,发现这小姑娘看穿了自己答言的模棱两可,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诚然答道:“这位公子是否会真的死,老夫不知,但他是否能活,全看他是否能熬过今夜。”

杜卿恒面色惨白,却用尽了全身力气,对赵临鸢挤出一丝笑来。

他对她说:“鸢鸢别担心,没事的。”

赵临鸢握住他的手,“卿恒哥哥,我陪你熬。”

可杜卿恒却犹豫了。

毕竟,他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模样,他不愿意让她t?再一次承受亲见自己死去的痛苦,

洞悉了对方的顾虑,赵临鸢更加坚定地握住他的手,哀求道:“卿恒哥哥,让我陪你,好不好?从前都是你保护我,你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杜卿恒无声落泪,无奈地、动容地、拍了拍她的肩,“好……”

天色渐暗,来到了难熬的夜晚。

赵临鸢坐在床边,手中的方帕换了一张又一张,不断为杜卿恒擦拭额上的汗水。

见他如此艰辛,赵临鸢极力克制住心中的不忍,面上挂着笑对他说:“卿恒哥哥,我们来说说小时候的事吧,好吗?”

杜卿恒艰难地回以她一笑,声音颤抖:“好……”

“小的时候,鸢鸢不受父王器重,他认为女儿家没有力量,不能如男儿郎那般上战场,不能保家卫国。是你告诉我,谁说女子不如男,女儿家依旧可以有自己的力量,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守护自己心中在意的人……其实一开始我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你便说是你爱,让我学了之后来教你,我便照做了,可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你并不爱,你只是希望我能多读书、多习武,成为一个我想要成为的,有力量的女子。

“小的时候,鸢鸢也曾羡过普通人家的儿女,羡她们有父母的疼爱,有兄长的庇护……可父王常年忙于政事,大哥忙于课业,二哥忙于练武,王宫中的人虽然很多,可是能陪我的人却不多,幸在从始至终都有一个卿恒哥哥,是卿恒哥哥救过我的命,暖过我的心。

“小的时候,鸢鸢还以为自己会是卿恒哥哥在这世间唯一挂念之人,可是后来突然有一天,你喝醉了酒之后告诉我,说你弄丢了你最心爱的姑娘,所以你不敢再弄丢我,只好不顾一切地护着我……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一直对我笑的卿恒哥哥,心中也有苦,身后也有事……”

赵临鸢一直说着,一直说着,试图缓解杜卿恒慢慢涌上来的痛苦。

过了许久,杜卿恒渐渐恢复平静,赵临鸢悬着的一颗心暂时放了下来,她转身与大夫对话,可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突然听见身后有急促的喘息声传来。

赵临鸢猛然回身,竟瞧见杜卿恒扯着帘帐,挣扎坐起,用一直僵硬颤抖的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不断咳血,在吐出了一口浓烈的鲜血后,他的面上风起云涌般变化,几乎就要向床下摔去。

“卿恒哥哥!”

赵临鸢当即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紧紧箍住他,“大夫,怎么办?怎么办?!”

大夫语气淡淡:“没有办法,他必须受着!”

虽然这么说,可大夫心中知晓,这是好的现象,他的反应越是剧烈,那活下去的可能性便更大一些。

赵临鸢紧紧抱住他,强忍着热泪对他说:“卿恒哥哥,你再忍一忍,忍过去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杜卿恒却仍在抽搐,仍在挣扎,他咬着牙,面上青筋暴起,强忍了片刻后终于压制不住,任由胸中的热气倏地爆发。

他挣开所有,推开所有,更如一头猛兽般,伤害所有。

“姑娘!”大夫瞬间也慌了神。

赵临鸢被杜卿恒一把推开,重重地摔在了桌案旁,哐当当,是满屋茶壶器具掉落和桌椅倒地的声音。

“鸢鸢……”

杜卿恒狰狞着面目,红着眼,看着赵临鸢被自己所伤却毫无办法,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头痛欲裂,五脏六腑被冷和热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所包裹、所吞噬,所折磨,全身都似被撕扯开来,他正饱受着从未有过的痛苦。

“卿恒哥哥,我……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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