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3节
大臣热热闹闹的见礼完毕,突然内阁大学士冯铨跳出来道:“昨日我听说陛下欲退位让贤,禅让于舜王殿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啊?”本来正脑袋昏昏的朱常洵闻言一愣,顿时如同三九天被人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浑身发寒,心中忍不住蹦出来两个字:来了!
虽然他也知道早晚都有这么一天,可是当皇帝的感觉正是太爽了,让他事到临头忍不住又有几分恋恋不舍。
他听了这话,连忙向下面望去。
只见内阁首辅张慎言,内阁大学士薛国观、黄仕俊、宋献策等人皆口称“不可”。
朱常洵心里一惊,这才发现“反对派”张至发和贺逢圣两人早已经被张慎言这“奸贼”杀了,唯今他所能依靠的只有又硬又臭的孔贞运一人。
想到此处,他连忙看向孔贞运。
不意孔贞运见他望了过来,连忙上前两步,痛心疾首的劝阻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妮玛,我当然知道万万不可!
朱常洵听了孔贞运这话,不意心里一个咯噔,心道:完了,就连孔贞运这贼鸟厮都投靠“顺贼”了!
一念之差,他只好咬着牙道:“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
“朕觍为神宗子孙,内不能讨不臣,南面独尊,外不能御贼虏,威加四海。”
“天灾人祸交加,百姓民不聊生,朕实无颜见历代列祖列宗及天下百姓也!”
“兹有舜王,承天应命,应运而生。北驱鞑虏,南讨不臣,德行之美,功业之盛,堪比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此天欲与天下与之,朕岂可逆天而行哉!”
“陛下,陛下!”张顺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推辞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
“陛下贵为九五,乃天下人之意愿,岂可私相授受耶?”
“若陛下偶感身体不适,精力不济,亦可传位与子孙,抑或近亲宗室,仍不失君王之位!”
好,说的真好,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朱常洵闻言冷笑道:“朕子嗣艰难,唯有一子,却图谋不轨,亦已伏诛。”
“至于其他近亲宗室,一个个如狼似虎,拥兵自立,图谋不轨,焉能登极大宝!”
如此这般,两人一推一让,各不相让,直至中午,这才散朝离去。
然而,“皇帝欲禅位于舜王”的消息,也立即传了出去,顿时引得京师一片哗然。
先是张三百、张凤仪、李述孔、阿山、高启潜、孙龙等在京将领以及大小官员、官吏纷纷上书劝进。
随后稍远一些的杨国柱、耿仲明、张胖子、叶廷桂、张维世、李国樑、侯世禄、侯拱极父子先后上书。
最后又轮到吕维祺、陈长梃、萧擒虎、孙传庭、洪承畴、李自成、吴阿衡、丁启睿、汪乔年、曹文诏、王铎、钱谦益、黄孙茂、王徵、韩霖、张溥、张采、阮大钺、顾梦麟、顾亭林等一干文武将领纷纷上书。
一时间劝进的疏犊,如同雪花一般飞来,很快就堆满了存放屋子。
“殿下,殿下,这又来了一份儿劝进书!”就在这是,田淑英匆匆忙忙的走进来道。
“好,放在那里,让你姐姐记下名字!”张顺点了点头,随口下令道。
“这个上书人不一般,是个远西人!”田淑英连忙提醒道。
“哦?汤若望?他把伽利略给我送过来了没有?”张顺皱了皱眉头,伸手示意田淑英递过来看看。
“哪能那么快呐!”田秀英闻言笑了笑,接话道,“若是你实在着急,可以从钦天监里先选用一些人才。”
“钦天监?钦天监能有什么人才,连个日食都测不准?”张顺一边打开远西人的上书,一边不屑地回答道。
“测不准?殿下这话从何说起?”田秀英闻言不由为之愕然。
“先……先夫在时,曾多次让钦天监与、西局、东局推算交时,钦天监和东局魏文魁所算更为精准,而传教士误差较大!”
“什么?”张顺闻言大吃一惊。
原来前世电视剧和大多数宣传中,都声称当时传教士推算极为准确,远超中国传统历法,怎么还有这种说法?
不过,待他仔细一想,又觉得此事理所当然。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历法强国,传承千年,即便欧洲天文学大发展,焉能一下子就取得压倒性胜利?
想到此处,张顺不由笑道:“既然如此,等忙完了这阵,我却是要看一看相关资料,见一见钦天监一干人等!”
言毕,他这才看起来手中的疏犊。
原来这疏犊不是别人所写,却是以龙华民为首的,包括罗雅谷、邓玉函、汤若望等人在内的传教士所写。
几人现在书中吹捧了一下张顺的功绩,声称他的威名从喜百泥亚至南北亚墨利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本来这几句话吹的张顺还有几分熏熏然,不由等他看到下面几句,不由一把把这疏犊给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殿下?”诸女都知他脾气好,没想到竟然被传教士一本上书给彻底激怒了。
“好个鬼佬,竟然声称让什么劳什子教皇给本王加冕。”张顺不由大怒道,“教皇,他有几个师!”
“殿下,你且消消气,何必与这等人一般见识?”张顺话音刚落,张嫣连忙上前劝慰道。
“等殿下大事已定,登极大宝以后,再细细与他算账不迟。”
“如何因为这点小事儿,坏了自己的情绪!”
“也是!”张顺想了想,冷笑道,“先前本王虽然对他们没有多少好感,但是好歹也算是以礼相待。如今竟越发蹬鼻子上脸。”
“今日我且不与他计较,待本王大事已定,须让他晓得本王的厉害!”
称帝
“坏了,坏了,坏了!”身材庞大的“弘光帝”朱常洵“滚来滚去”,一边念叨着。
“哪里就坏了?”“皇后”莫名其妙,忍不住开口问道。
朱常洵闻言连忙往门窗等处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低声道:“如今这满朝文武,四方百姓竟然全和舜王一心,看样子我这皇帝做不长了!”
“嗐,我当是什么呢!”“皇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从‘国本’之争到现在,都多少年了,你还这般幼稚不成?”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别人也抢不走;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你也强求不得!”
“唉,朕……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朱常洵苦笑一声道,“哪怕就是沾个虚名浮利,朕走到那里都是前呼后拥,人前人后的!”
“如今连这虚名都没了,以后愈发没人理咱们了!”
“没人理才好!”“皇后”闻言忍不住提醒道,“像朱常洛那一家子,差不多都快死绝了吧……唔……”
“嘘,你小声点!”朱常洵闻言吓了一条,连忙伸手捂住了“皇后”的嘴,生怕被别人听去了。
不过想到这里,两人又不由想起来自己那“英年早逝”的孩子朱由崧,不由又是一阵唏嘘。
皇权贵重,自然惹得天下人觊觎。
若是权势相得,自然是千古流芳;若是权势不相得,恐怕只能枉送了身家性命。
一念至此,且不说两人心思如何,最终还是不得不强颜欢笑,做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和众人继续演戏到底。
如此一辞一让之后,又二辞二让,三辞三让,如此直到八九月间,这才走完了“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