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节
等到摸到跟前,只见营地之中一片漆黑,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
任千总犹豫了一下,正好下令攻进去。
却不料一声炮响,营地乍然一亮,只见一队人马早埋伏中营中。
任千总一惊,正待要走。又有一阵呼喊声传来:“休走了劫营的官兵!”
他扭头望去,只见左两条火龙一左一右包夹而来,正是等待多时的骑兵。
原来张顺料到官兵今夜前来,除了布置部分兵马守在营地之外,更分别埋伏下两波骑兵在营外,专门夹击官兵。
任千总哪里不知道中了“贼人的诡计”?他不由懊恼道:“早知如此,我拼了官职不要,也不该拦下这鸟差事!”
这任千总连忙高声疾呼,先命士卒列阵,且战且退。
张顺一看,不由哈哈大笑道:“居然想垂死挣扎,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抵御我骑兵的冲击!”遂命骑马骚扰夹击官兵。
登时,骑兵时不时掠了过来,撒下一阵矢丸而去。虽然因为视线受限的问题,精度感人。好在官兵的反击,也同样十不中一。
任千总麾下的“毛葫芦”虽然凶悍,却也是头次遇到以骑兵为主力的对手。
人骑在马上,有两米多高,有身着铁甲,枪刺不能入,箭射不能透,一时间倒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任千总一看大事不妙,连忙亲自率领十人冲了上来。
结果他没想到,明明骑兵还距离有丈余之远,却只见马上骑士一挥刀劈就砍到了眼前。
许多武艺精湛的毛葫芦猝不及防,还未来得及施展出本事一二,就倒在了义军的刀枪之下。
好容易熬过了这一波冲击,死了二十来人。任千总连忙让士卒熄灭了灯火,列成圆阵,缓慢向南阳府城退却。
义军失了官兵的踪迹,不敢贸然行动。又怕黑灯瞎火马失前蹄,折了战马,反倒不值,遂请命于张顺。
其实打仗这事儿除了蛮勇之外,还得用巧劲才行。
不动脑子的战斗,即便是侥幸获胜,也会因为损失过大,不利于下一场作战。
战争是一个动态博弈的过程,除了趁其不备、奇袭获胜之外,往往都是先用一场场小规模的战斗逐渐获取优势,最终奠定胜局。
既然偷袭南阳城没有成功,张顺倒没奢望一举拿下南阳城。
见当面官兵颇为悍勇,其将领又颇有章法,张顺便知这应该是南阳城里的精锐。
他便笑道:“既然这伙官兵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咱们就拉出来大炮伺候伺候他们!”
张顺营地距离南阳城不过二里地,若是南阳城中有红夷大炮,都能够得着这里。
奈何这短短的二里路,却成了任千总和他麾下“毛葫芦”的伤心路。
张顺手中的野战炮是经过他改革的“铁炮飞骑”,非常奢侈的配备了一炮十马,机动性远超这时代的炮兵。
任千总没有和张顺交过手,还道这伙贼人顶多和官兵差不多,手里携带一些轻便的弗朗机、西洋炮就算是火力凶猛了。
只听得漆黑的夜晚中一声巨响,随即官兵凄惨的惨叫声传来出来。
任千总被炮声震的心里一颤,扭头望去,只见义军营地附近火光闪烁、炮声轰隆,一时间不知道“贼人”到底准备了多少大炮。
“红夷大炮!是红夷大炮!”官兵中有“识货”之人不由惊慌失措道高声喊了起来。
“胡说八道,贼人疾驰而来,哪来的红夷大炮!”任千总连忙呵斥道。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其实由于视线问题,义军火炮动静大,雨点小,实际造成的伤亡并不大。
可是就是因为夜幕的问题,官兵只听见火炮的轰鸣和身边袍泽的哀嚎,反倒放大了这种恐惧。
夫战勇气也!官兵勇气既失,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众人的心头蔓延起来。
每一声炮响,都会让他们心脏一颤;每一声哀嚎,都会让他们身同感受。
他们慌张的大喊大叫着,反倒为义军的火炮指明了方向,于是火力愈发猛烈了。
不知道从谁开始,官兵最后一根弦终于绷断了,突然间皆四散而去,分头夺路而走。
任千总看了看左右只有几十人在侧,他不由苦笑一声道:“是我害了大伙,咱们趁着天黑,且逃往其他门入城吧!”
官兵崩溃了,义军不由大喜,连忙亦分成数路捕杀官兵。
双方一追一逃,仅仅二里路,也不知官兵丢下了多少尸体。
原本那南阳知府端坐在府中,等待任千总袭营成功的消息。哪里想得到,好消息没有传来,反倒传来了坏消息。
他第一反应便是:“任千总误我!”,第二反应则是:“速速禁闭城门,谨防贼人趁机夺门!”
南阳知府反应倒是挺快,奈何城外五百士卒竟被关闭在城外。
等到惨败的“毛葫芦”来到南阳府北门的时候,千呼万喝,紧闭不开。
原本追到城外的义军骑兵,担心城上火炮轰击,准备退回营地再作打算。
他们万万没想到官兵还有这般操作,顿时如同恶狼一般将他们围堵在城外,报于张顺知晓。
劝降
当张顺赶到南阳城外的时候,看到躲在城门洞里瑟瑟发抖的“毛葫芦”,嘴巴都快笑歪了。
他连忙让麾下出身卢氏的“毛葫芦”上前喊道:“投降不杀,舜王优待愿意追随的‘毛葫芦’,若能立功各有优赏!”
其实这任千总麾下的“毛葫芦”多来自于附近的唐县、邓州和卢氏等地,口音倒颇为相近。
那些走投无路的毛葫芦一听,都是老乡,心里便信了三成。
不过由于这些年闹“陕寇”,河南、山东和湖广等地多有受害,所以“陕寇”、“晋寇”名声最差。
他们不由又问询道:“不知领头者何人?可否上前一叙?”
张顺听了这要上前,高桂英不由伸手抓住道:“爹爹莫去,刀剑无眼,更何况距离城墙又近,若是不小心伤了,我真是百死莫恕了!”
张顺和高桂英哪里想到这伙人还有“地域歧视”?
高桂英这一张口不要紧,一股秦腔就出来了。
原本将信将疑的“毛葫芦”闻言不由一惊,连忙拉开了弓箭,放平了刀枪。
他拉开要打的架势,破口大骂道:“原来是‘陕寇’在此,尔辈最无义。要杀自管来杀,怕死的不是好汉!”
“嗯?”张顺一愣,万万没想到古代“地域歧视”这么严重。
其实这倒是张顺有所不知,明末大规模起义首先起于陕西,随着朝廷的围剿才流窜到山西、北直隶、河南、湖广等地。
陕西起义之初,为了求活罢了,毫无军纪,烧杀略抢,所过之处犹如蝗虫一般,百姓深恨之。
甚至一度有百姓听到陕西、山西口音的商人、旅人,便偷偷袭杀,以解心头之恨。
而这南阳正好处在陕西、河南和湖广交界之地,陕西义军多有侵扰。
其地“毛葫芦”又多番被抽调与义军作战,更是有血仇在身,是以一听到高桂英的“秦腔”就翻脸了。
张顺一看不好,连忙高声喝道:“我不知诸位是什么意思,可是本人却是豫人无疑,不知尔等可听得出我的口音?”
张顺是豫东人氏,口音倒和汝宁北面仿佛。那些“毛葫芦”听了也有些惊疑不定。
“好像是汝宁府的口音,可是没听说那边有什么大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