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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8节

 

他不知道为啥,陛下似乎总对装疯有一种奇怪的联想,连叔侄相残,都可坦然道出,反是这装疯卖傻,成了禁忌。

……

两炷香之后。

张安世走出了寝殿。

他一脸沮丧,唉声叹气。

朱高炽几人,一个个忧心忡忡地围了上来。

“如何?”

张安世四顾,看着太子、伊王、亦失哈,还有这外殿角落的诸多战战兢兢的宦官,道:“陛下……陛下有旨……将徐真人……千刀万剐……”

此言一出……

朱高炽顿时眼眶便红了,一时之间,竟是泪水要夺眶而出。

亦失哈也只觉得身子一软,竟是站不住了,一下子跌坐下去,又慌忙想要挣扎爬起,却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倒是伊王朱木彝挠挠头道:“不愧是皇兄,嫉恶如仇,那招摇撞骗之徒,千刀万剐已是轻了。”

张安世像关爱智障儿童一般,打量了朱木彝一眼,他无法理解,这家伙……情商如此之低,是怎么确保情报分析能够准确的。

此时,朱高炽哽咽道:“可……可还有药医吗?”

张安世努力地绷着脸道:“姐夫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

而后,便无言。

其实说到这个份上,便是朱木彝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哀嚎道:“莫不是皇兄要驾崩了?”

说着,朱木彝竟也泪如雨下,哀嚎大哭。

虽说他怕朱棣就像老鼠怕猫,可他毕竟打小是朱棣养大,表面说是兄弟,可情感上却是父子,即便不是父子,说是后爹也不过分。

当即,朱木彝泪洒衣襟,竟是闹将起来。

宦官们慌忙上前,小心地搀住住朱木彝。

朱木彝却依旧还在抽泣不止。

朱高炽倒是显得冷静一些,可此时也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浑浑噩噩。

亦失哈则苍白脸,悲痛道:“殿下节哀,节哀……”

张安世此时没多说什么,只道:“此时……陛下不希望有人打扰,就请亦失哈……在御前照顾即可。其余之人……还是休要出入,免使陛下……病情加重。”

朱高炽不等亦失哈答应,却道:“为何会到这个地步!”

张安世看大家悲痛欲绝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还好他理智地没有露馅,努力摆出哀痛之色道:“陛下本身就有旧疾,再加上吃了这么多丹药,这丹药之中有铅毒,日积月累,积在体内,时日久了,便是无解的毒药,本来……还可再坚持一些时日,才可能毒发,可谁想到……”

张安世一脸悲怆,接着道:“谁想到,今日……这徐真人的真面目被揭穿,陛下震怒之下,气急攻心,因此……才至现在这般。”

说着,他看向朱高炽道:“姐夫,赶紧让瞻基回京吧。”

朱高炽下意识地点点头:“去……去让瞻基……火速回京吧……”

下一刻,朱高炽像是想到了什么什么随即又道:道:“还能坚持几日……”

张安世幽幽地道:“这……可说不清……不过……应该没有多少时日了。”

朱高炽只沮丧地点点头,眸光闪动,眼中泪光闪烁,一时无言。

张安世宽慰道:“人有生老病死,姐夫不必悲伤,趁着陛下还有一些精力……迟一些……只怕要召大臣来觐见了。”

朱高炽顿时明白,这是要开始走程序了。

这样急着召集大臣,唯一的可能就是……时间已经到了非常紧迫的地步了。

他一脸哀痛,看一眼亦失哈。

亦失哈慌忙道:“奴……奴婢……去安排,不知明日可否……”

张安世立即道:“现在天色确实已晚,只是……依我看……还是能有多早便多早,不可延误,一个时辰之后吧。”

“那时候天已黑了……”亦失哈诧异道。

张安世沉重地道:“事不宜迟。”

这四个字,宛如千钧巨石一般,一下子将亦失哈最后一丁点的希望,压成了粉末。

他骤然明白……

可能连今夜……都未必能熬过去了。

遗诏

亦失哈有一种说不出的悲痛,只恨不得痛苦出声。

可此时,他却不得不忍下,朝朱高炽行了一个礼,道:“请殿下拿主意吧。”

张安世和亦失哈都看向朱高炽。

其实……一切的真相,只怕也只有和朱棣交谈过的张安世最为清楚了。

可张安世却是不能说,毕竟这是陛下的密旨。

不过说与不说,张安世也不必有其他的担心。太子的性情,实是至孝,而陛下也显然也已试探出了这一点。

因此……在这种绝对信任之下,张安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这个姐夫,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错误的决策。

果不出张安世所料,朱高炽毫不犹豫地道:“召诸臣觐见,召皇孙朱瞻基入京,将那徐真人千刀万剐,处之以极刑。”

张安世和亦失哈便道:“是。”

朱高炽随即就道:“本宫去看看父皇。”

张安世顿时反应过来,立马拦住了他,道:“姐夫……不,太子殿下……”

这个节骨眼上,决不能称呼错了,以往叫姐夫,是因为朱高炽真的是张安世的姐夫。

现在叫太子殿下,是必须告诉别人,太子殿下,可能不是太子殿下了。

张安世道:“陛下身子已孱弱至了极点,决不能受任何的干扰,此时……还是不宜觐见为好。”

朱高炽叹息一声,垂泪道:“养育之恩,粉身碎骨亦难报,不料父皇到这样的境地,身为人子,竟不能尽孝,实是万死之罪。”

张安世知道自家姐夫这时候是真伤心,便劝道:“若是陛下还清醒,此时最希望殿下能够稳住大局,而非悲痛伤身。”

朱高炽深吸一口气,终究颔首点头。

接下来,便是走程序办事了。

张安世趁着这个空挡,居然径直往驻扎在宫墙附近的羽林卫,以及探望下值的锦衣卫大汉将军,还有卫戍在几处大门的模范营官兵。

宫中禁卫的兵马十分复杂,有屯驻,也有守卫几处宫门的,还有侍直宫内的。

可此时,张安世却好像领了什么旨意一般,先至羽林卫。

羽林卫指挥一听芜湖郡王独自前来,当即表示震惊。

卫戍宫中的指挥是极为敏感的,他迅速就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头。

正因为羽林卫的敏感,所以作为指挥的他,几乎绝不结交外臣,即便是有人来巡视,那也一般是皇帝下旨成国公或者淇国公亦或者英国公来一趟,而且事先都有五军都督府,或者亲军都督府事先打了招呼,绝不可能贸然有人来巡视。

这唯一的可能……就是宫里出事了。

可指挥却极聪明的没有发声询问,因为只要张安世不言,他是不敢窥测宫中情状的。

张安世也只是走马观花一般,巡了营,随即便走。

指挥将他送出了大营,随即脸色凝重地道:“召当值的所有官校,传令下去,今日起,所有官校,不得告假,营中上下,任何人不得出入,所有的战马、军械、草料,都要细细查验一遍,营中从现在起,若有赌博、殴斗等事,俱都罪加三等,所有人枕戈待旦,不得有误。”

扈从的校尉听令,顿时明白了什么,绷着脸唱了一声喏,便火速去传令了。

模范营卫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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