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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了她许久,总算是让她平静了下来。等宋陶陶觉出些困意,伏在桌上小憩之时,禾晏与保护宋陶陶的赤乌打了声招呼,去找肖珏。

她还有些疑惑没有解开。

肖珏正与飞奴说话。

孙祥福父子作恶无数,婢子们纷纷揭发,都不必一一说来,光是眼下的这些,谁也保不住他们,他们犯下的罪孽,足够死十次有余。整个大魏都罕见这样令人髮指的行径。

残暴之人拥有了权力,对普通百姓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豺狼虎豹固然可怕,又哪里及得上人心恶毒?

「舅舅!」禾晏站在门口喊道。

肖珏与飞奴的谈话戛然而止,禾晏走进去,肖珏扬眉:「还叫我舅舅?」

禾晏:「……都督。」

说的像谁愿意叫他舅舅似的,分明是他占了便宜,还这般不情不愿。

「你不去陪着宋大小姐,找我做什么。」他问。

这人说话夹枪带棒的,禾晏犹豫了一下,问:「你今日,处置了孙家父子,为何留下袁宝镇。你明明知道,袁宝镇才是想杀你之人。」

孙家父子固然可恶,死不足惜,但终究宴上刺杀肖珏之人,是袁宝镇主使。丁一已经死了,袁宝镇却还能活着回到朔京,肖珏会这么好心?

「我不在这里杀他,是因为他回到朔京也会死。」肖珏看向窗外,「早晚而已。」

「其他人呢?」禾晏问:「凉州城里孙家父子能一手遮天,定还有同党。」拥护孙祥福的,孙祥福的人还盘踞在凉州,为何不一网打尽?

肖珏:「水至清则无鱼,禾大小姐,你太过天真了。」

飞奴沉默的立在一边,仿佛没有听到他二人的对话。窗外的树长得郁郁葱葱,这般华美的宅院,谁知道会埋葬这么多的罪恶。

事实上,肖珏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袁宝镇。

孙府的夜宴是鸿门宴,他早就知道了。袁宝镇的出现,必有杀机,他也早就知道了。他此番来凉州城里,根本就不是为了参与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而是为了将这凉州城,握在掌心。

带领新兵来驻守凉州,就是为了暂避锋芒,避开徐敬甫的耳目。可徐老狗的门生满大魏都是,举国上下卖官鬻爵之风盛行,凉州卫的孙祥福,亦是其中一员。袁宝镇奉徐敬甫之命前来,若是能杀掉肖珏为上,杀不掉肖珏,就与孙祥福暗通往来,孙祥福直接听命朔京。要与凉州卫使绊子,轻而易举。

苍蝇就算杀不死巨象,一直在耳边吵吵,也会令人心生厌恶。

夜宴风波的当晚,禾晏「瞎」了,之后的几日肖珏人不见,旁人都以为他出府去了,丁一跟踪他亦是,其实丁一跟踪的是乔装后的飞奴,真正的肖珏,一直都在孙府。

孙祥福作恶多端,与凉州许多大户多有往来,大户与孙祥福「上供」金银,孙祥福保他们在凉州城「平顺」。他也有打点上司下属,面面俱到,做过的事送出的礼,都有账册一一记载。

肖珏找到了账册,偷梁换柱。在这里,他还有别的发现。

孙凌这些年来害死过的姑娘,数不胜数,原先的都丢到了乱葬岗。近两年不知是不是做过的恶事太多,心中有鬼,频繁做噩梦,孙家人请了道士来看,说要将死在孙凌手中的女人埋在西北方,用佛像符咒镇压方可。

于是就有了后院里的尸山与佛像。

肖珏本打算用宋陶陶治孙家父子的罪,有了这个发现,就算徐敬甫亲自来保人,都保不住。

他这几日,前几日是确认地下之人,搜寻账本,最后一日才是真正出府,出府也没干别的,账册上的人他挑了几个,一一将册子上相关记载誊抄一遍,送入各家府中。

凉州城的商户巨绅,把柄都捏在他手中。日后新的凉州知县上任,不管是不是徐敬甫的人,都将拿他无可奈何。

凉州城,从今日起,就是他的了。

袁宝镇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算错了他的方向。夜宴上的刺杀一直没被肖珏放在心上,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凉州城。

只是阴差阳错,禾晏的出现与古怪,吸引了袁宝镇的全部注意力。从某种方面来说,禾晏也成了诱饵,只是这诱饵上带着鈎子,将循着味道赶来的猎物豁了嘴,事情才会如此顺利。

他沉默的时候,禾晏亦是在思索。

今日之事,肖珏早已料到了。她问:「你之所以放过袁宝镇,是不是因为,袁宝镇办砸了差事,会被主人背弃责罚,那个主人就是徐相。」她顿了顿,问:「徐相,是否就是当今丞相徐敬甫?」

此话一出,连飞奴都忍不住惊讶的看了一眼禾晏。

她居然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了,这话里的意思便是她不认识徐敬甫,可谁知是不是在说谎?

「禾大小姐如此心系朝廷,令尊可知道?」肖珏淡道。

他这么回答,禾晏就知道,袁宝镇嘴里的徐相,果真就是徐敬甫。

「我爹虽然如今只是城门校尉,徐相是当今丞相,看似云泥之别,可都督也知莫欺少年穷。我今年十六,打遍凉州卫,尚无敌手,」她大言不惭,「日后说不准建功立业,做的官比都督都大,一个徐相又如何?我还有个弟弟,比我还年幼。说句大逆不道的,我们如初升朝阳,徐相已是风烛残年,等我与弟弟长到都督那么大的年纪时,焉知世上还有没有徐相这个人?」

飞奴被自己呛得咳起来。

就凭禾晏这番话,十有八九也就不是徐敬甫的人了。徐敬甫能容忍这么个大逆不道的玩意儿在手下?禾晏能活到现在,只怕全凭运气。

肖珏闻言,哂笑一声:「你这样不知死活,说不准活的不及徐敬甫长。」

禾晏心道,那肖珏可就猜错了,她都已经比徐敬甫多活了一条命了,谁还管长不长。

「都督不必如此防备我,」禾晏看着他:「我与你有共同的敌人。」

「我不知,」他不咸不淡的开口:「徐敬甫还会费神与一个城门校尉有纠葛。」

「城门校尉自然攀不上徐相了,不过狗咬了人,主子也该一同问责。」禾晏嘆道:「我的仇人是徐相的手下,其实也就当相于徐相了。」她笑:「我与都督同仇敌忾,应该是朋友,都督三番五次的怀疑我,让人很伤心。」

肖珏瞥她一眼,她的样子,可看不出来半分伤心。

「那你要失望了,」他道:「我不交朋友,更不与骗子交朋友。」

禾晏:「……」

这人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真恨不得与他打一架出气。

「那都督,」禾晏忍着气,问:「孙府院子里的那些尸首怎么办?」

那些尸首,有时间久远,已经辨不清面目只剩白骨的,有的尚且还能看出一二。全都堆在孙府也不是个办法。

肖珏看着窗外的树,树影微微晃动,片刻后,他对飞奴道:「通知城里百姓,过来认尸吧。」

……

凉州城百姓得知右军都督带人封了孙府大门,将孙家父子押下,人人拍手称快。胆子大些的,跑到孙家门口吐口唾沫,破口大駡,胆子小些的怯怯的站在不远处,待兵士经过,便扯着一人小心翼翼的问:「这位军爷,孙知县真的……真的被抓了啊?」

凉州黑了这么多年,终于天亮了。

孙家父子认罪,总归是一件好事。知县府上哭声震天,那些家里丢了姑娘,或是知晓女儿被掳走却无能为力的,闻此消息,纷纷登门来认尸。

女子的尸体铺陈于院子,摆满了前后三个院子。虽是秋日,但也发出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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