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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宋矜有些疑惑。

章四郎解释道:“不是我父亲,是致仕的前首辅秦老先生。含之年少失怙,吃了许多苦,最终辗转被秦老先生接济,做学生教养了好些年。”

这样说来,这件衣裳就实在珍贵。

难怪章四郎见到了,就一眼觉察出来了。

“我本打算清洗干净了就送还给谢大人,只是如今抽不开手。”宋矜解释。

章四郎点了点头。

“今日听闻何镂来了一趟,含之不便来找你,我便替他过来看一看你。”章四郎解释过,又不着痕迹四处打量,“原以为宋娘子不会出去。”

宋矜默了一默,“原是有些事,想去问一问谢大人。”

章四郎等着她解释。

宋矜就说:“何大人与我说,若是此时肯应下亲事,即便和逆党扯上关系……也照旧能够保住我阿弟,所以我就想要去问一问谢大人。”

她说完,眸色坦坦荡荡。

无论是换做谁,谢敛将事情闹到如此地步,都不可能不慌。

宋矜知道,章四郎不会因此介怀。

果然,章四郎并未生气,只是赞许地看着宋矜,又问:“你没有见到含之?这些日子他十分忙碌,你若是没撞上,倒也正常。”

她也点了点头,不再掩盖疲态。

这一路,她都在试图分析,谢敛到底要做什么。

但她知道的东西太少,实在无法分析出来。只能大概知道,谢敛与章永怡一党,之所以掀起皇陵案,恐怕是和何镂赵宝背后的太后有关。

可涉及到了皇室,恐怕是能撼动江山的大事。

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猜不出来也罢了。

眼前的章四郎前来,更加验证了一点。章永怡虽对她闭门,可暗中却必然在关注此案……何况,她阿爹和章永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阿爹要做的事,便是她要做的事。

否则阿爹为之付出生命,阿兄也毅然跟随,一切都要打了水漂。

“郎君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宋矜忍住思索带来的恐惧,看向眼前的章四郎。

对方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她先开了口。

旋即,青年微笑。

“十多年了,世妹还是如小时候那样聪慧果决。”章四郎捏了捏额心,笑意明朗,却还是带着几分无奈,“明日下午在衙门收工前,要你亲自前往应天府衙门,状告何镂逼死了你的父兄。”

饶是宋矜做了心理准备,也还是吃了一惊。

这等于在何镂眼皮子底下,直接撕破脸!

之所以能拖这么久,无非是何镂觉得,她已经准备投靠了他们,才多给她几分脸面。而她此举,简直是蹬鼻子上脸,反将了何镂一军!

谢敛值得她做到如此地步吗?

章永怡纵然是父亲曾经的知己,值得她毁掉何镂这条退路吗?

或许是觉察她的犹豫,章四郎说道:“世妹应当知道,逼死你父兄的人就是何镂。投奔何镂一党,对方为了平息众怒会留你阿弟一时,却绝对会再寻机会下手灭口,免得再起风波。”

宋矜沉默不语。

她当然是知道这一点,才肯信谢敛。

可事到如今,她对谢敛的信任甚至都不如何镂了……

“必须如此?”宋矜轻声。

章四郎沉沉看她一眼,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既然不是必须如此,宋矜也沉默下来。章四郎似乎有些烦躁,几度要开口,眸光碰到破烂的屋舍时,又静了下来。

在隔壁赵夫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他叹息一声。

宋矜觉得他明澈的笑眼都黯淡了几分。

“看宋娘子定夺。”章四郎说。

宋矜便答:“多谢世兄。”

但话一说完,气氛便就冷下来。

章四郎有些尴尬,便告辞了。

宋矜送他离去了,这才低低叹了一口气,望着一盏要燃尽的灯火发呆。她僵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但又疲惫得厉害,于是蜷缩在灯前打瞌睡。

她不知不觉间,半梦半醒。

梦见许多年前,因为父亲外任做官,途径老友家,便客居了几日。

因为是盛夏时节,庭院内荷塘长满了莲花,丫鬟们在枣树底下剥莲子,剥好了就放入琉璃盏端到她面前。

她晃着短短的腿,一颗一颗吃嫩莲子。

身侧的阿爹在和友人在论国事,论到心痛时,几人掩面忍泪。几个中年人说了些什么,她都听不懂,只记得一句“甘为社稷万死”。

年幼的宋矜问:“爹爹,什么是死?”

阿爹摸着她的头,说:“是世上人的归宿。”

“女夫子说,女子的归宿是嫁人。”她不解地看着阿爹,莲子鲜嫩的汁水在口腔内迸开,甜得她弯了弯眉眼,“穿红裙嫁衣那样漂亮热闹,为什么阿嬷不让我说死字?”

她记得阿爹摇头,笑得厉害。

“不是旁人告诉你什么,就是什么。”阿爹拍拍她的脑袋,又给她抓了把莲子,“死当然不好,阿爹就想长命百岁,日日看着沅娘,也日日守着阿爹治下的百姓。”

梦里的阿爹年轻许多,俊美儒雅。

一切真实得宋矜感到害怕,猝然惊醒过来,浑身又出了一身冷汗,使她的头脑变得十分清醒。

她掩唇咳出一口淤血,心头某个念头变得无比清晰。

阿爹绝不会是畏罪自杀,他是被何镂杀的。

汴城雨(十四)

阿爹的仕途不算顺利,早些年常遭贬谪外放。其中艰难时并不少,但阿爹惯来乐观,绝非自暴自弃之人。

何镂便是逼,阿爹也不会妥协。

想通这一点,宋矜彻底断了妥协何镂的念头。信任谢敛是去赌,哪怕眼看着可能要输,却还是有几分希望的,好过让所有真相蒙灰。

这一夜很难捱。

宋矜换掉湿衣裳,抱膝等天明。

起先月华如水,没过多久又下了雨。风雨潇潇,一时大一时小,拍得木门咯呀咯呀地响。宋矜听着杂乱的雨声,脑子里的念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做决定最难的,就是忍不住地左右摇摆,不断设想。

一直捱到天色将明,破晓的光驱散黑暗,宋矜才觉得压抑的胸腔空荡了一些。

既然要状告何镂,必然要写状子。

若是出了变故,母亲和蔡嬷嬷也要设法安置。宋矜虽然想了一夜,白日里提起笔,速度也称不上快,快到申时才将将准备好一切。

准备这些不简单,赵夫人就靠坐在旁边。

见状,赵夫人道:“你自幼胆子小,等会儿莫怕,只要不慌张就好。若是有不明白的,便不要胡乱回答,叫人套了话或是哄骗了。”

宋矜无奈:“我知道的,阿娘。”

赵夫人微微笑。

这里离府衙不近,一切都十分仓促,但还算来得及。宋矜带着蔡嬷嬷,走完一切流程,递交状子录好口供已经有些晚了。

轮轴转将事情办下来,这会儿空了,宋矜才又觉得不安。

她发了会子呆。

这会儿天擦擦黑,门咯吱了声,对方走到她身边才察觉到。虽然看不清五官,墨香混杂着苏合香的味道却十分熟悉,想也知道是谢敛。

谢敛道:“用过晚食了?”

宋矜回神,犹豫了一会儿:“还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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