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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节

 

连按着他的侍卫都有些被惊吓到,觉得这一幕极为渗人。

有人道:“司空,他已经疯了,您看……”

张瑾淡淡看着灼钰,没有说话。

灼钰含恨盯着他,眼神阴冷怨毒,像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果恨意够浓烈,也许他真的会被他诅咒得不得好死。

灼钰才是最嫉妒的张瑾的人。

他嫉妒每次他跪坐在帘外时,张瑾可以在里面肆无忌惮地触碰她;他嫉妒这个人每天都看到她,能和她在一起呆那么久,不用那样苦苦地等着她。

他辈子连和姜姜说话的机会都那么少,连碰一碰她的手都会紧张,甚至不敢幻想和她亲吻、缠绵,更不奢求能像别人同她说说话、聊聊天,她若不开心,他便逗她笑一笑,然后亲口告诉她,他喜欢她,特别特别喜欢。

可是凭什么,珍惜的人得不到,不珍惜的人却能什么都有?

灼钰低头喘息着,看到了腰间悬挂的玉佩,目光又缓缓变得偏执疯狂起来……她说,让他等她……

他也说过,要一辈子都跟着她。

不管是人间,还是阴曹地府。

她都别想扔下他。

少年骤然闭目,忽然放弃了挣扎,一边的侍卫怔愣片刻,顿时反应过来大步上去捏开少年的下颌,与此同时,少年唇角已经涌出了血。

那侍卫惊疑不定道:“司空,他……侍君方才试图咬舌自尽……”

张瑾怔在当场。

他看着眼前不怕死的灼钰,情绪终于波动剧烈。

当他还在困顿于其他时,这世上却偏偏有人那么干脆,那么决绝,甘心赴死。

就像响亮的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脸上,放肆地嘲笑他:你张瑾自以为妥协让步多次,是付出了真心,比一比也不过如此。

他的真心不过如此。

所以她为什么当初为他挡剑,却又在跳崖前说出那样的话。

张瑾眼底如被针扎,狠狠地闭上眼睛,转身。

许久,他哑声道:“把他关起来,立即召太医过来救治,他怀了陛下唯一的龙种,不能出事。”

那是她的孩子,若是以前,他必直接杀之。

可现在,他对她在世上留下的最后一丝联系,竟也动了不忍下手之心。

灼钰咬舌过后,脸色已疼得惨白,浑身冷汗淋漓,被人掐着下颌,还从喉咙里执着地发出声音,“张瑾……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他再说什么,张瑾都没听了。

他僵硬地走出眙宜宫,看着四周的红墙绿瓦,站在灼烈的日头下,却依然浑身冷得如置身冰窖。

派去紫宸殿寻找香囊的人听闻司空在眙宜宫,此时赶了过来,看见他满袖都是血时被骇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回禀司空……您所说的香囊,没有找到……”

没有啊。

这也是意料之中,张瑾闭上眼睛,疲惫地抬了抬手,让他下去。

他又,弄丢了一个重要的东西。

碧落黄泉4

灼钰那一场刺杀并未得逞,张瑾只是脖子上割破了些表皮,扎得极深的那一刀只是在手臂,但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因为这段时间太疲倦了,张瑾的状态开始变得不太对。

头痛得似乎更加厉害了。

眼前昏昏沉沉,连心脏跳动声音都那么清晰,一下一下,砰砰地砸在胸腔里。

张瑾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书房,看到铜镜倒映出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沉默许久,才说:“叫范岢来。”

匕首上淬了毒。

灼钰刺杀张瑾,是抱了必死之心,他知道不会武功的人行刺未必能当场毙命,所以他在匕首上抹了毒药。

撕开了袖子,伤口触目惊心、深可见骨,哪怕擦拭了一遍又一遍,源源不断涌出的血也依然浸红了整整一盆水。

张瑾全程闭着眼睛,额头浸满冷汗。

他是惯会忍痛的性子,不管有多痛,他也丝毫不动,更没什么表情。

或者说,手臂上的剧痛压过了来自心脏和太阳穴的痛感,甚至让他感觉好受了一些。

范岢说:“在宫中要拿到毒药不简单,还好这不是罕见的剧毒,在下需要几日时间调配解药,虽是外伤,渗入肺腑没有那么快,但大人最好还是卧床静养。”

他一边说,一边止血包扎完,还想为张瑾把脉,张瑾却收回了手,很疲倦地说:“下去吧。”

范岢愣住:“可是……”

可是就这样处理了一下,万一……

范岢看着眼前的权臣,从他身上,竟看到一丝从未有过苍凉与颓然。

就好像这伤这毒,他根本就不在意。

那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这世上的东西,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张瑾心里空茫得近乎没有起伏,冷眼看着自己的伤,犹如隔岸观火,看着一个鲜血淋漓、自作自受的陌生人。

怕死也是人性的弱点之一,人会因为极端惧怕死亡而做出妥协、受人掣肘,所以张瑾博弈厮杀至今,也从来没有惧怕会死在中途,若真死了,也只是他自己棋差一着。

要是这次死了的话,他会不会就可以……

“大人?”眼前的范岢见他一直不说话也不动,又叫了他一声,张瑾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竟然又走偏了。

他这种自私重利的人,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那么荒唐愚蠢。

他一直以来最看不起的,不就是为了感情要死要活的人吗?他曾蔑视谢安韫,又嘲笑赵玉珩,早在少年时,他就那么透彻地看清人性的弱点了,也最知道怎么利用他们的弱点,冷眼看着人为了七情六欲而自取灭亡。

少年张瑾自卑且自傲,觉得自己和这些蠢货不同。

人总觉得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但终有一日会发现并非如此。

张瑾的手掌心捂着额头,头脑胀痛,“让我静静,之后再召你。”

“……是。”

范岢其实话还没说完,他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酒,发现从不碰酒的司空最近突然开始酗酒了,他本想提醒几句,但看大人的样子,应该是听不下去了。

叹了一口气,他便转身离开了。

——

因先前声称从宗室之中择贤者继位,先帝留下的几位皇子皇女自然都在其中,但究竟是谁,说白了也不过取决于如今把持大权的张瑾。

甚至可以说,这些宗室现在岌岌可危。

倘若张瑾想称帝,那他们就是张瑾登位最大的阻碍。

几座宗室府邸外,看似如往常一样平静,实则杀意暗涌,风吹草动皆在监视之中。

长公主府内。

长宁公主姜青菀坐在太师椅中,姣好端丽的容颜浸在一片烛影里,一双常怀笑意的秋水剪眸里,此刻没有一丝笑意。

她将郑府递来的密信递到蜡烛上点燃,嗓音清淡:“倘若张瑾要将我姜氏江山断送于此,无须郑大人提醒,本宫也必不会坐视不管。”

她不远处垂首立着一个马夫装扮的男子,正是乔装打扮的传信探子。

实则是郑宽派来的人。

此人恭敬道:“我家大人对姜氏皇族忠心耿耿,此番也已经暗中联络好朝中二十余位官员,待到时机成熟,便一起发难,必竭力辅助殿下挽回大局,莫让张瑾此窃国之贼得逞。”

而今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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