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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节

 

就像杀卢永言那么干脆。

可惜对方太飞蛾扑火。

宫女端来新煎好的药过来,打算给灼钰喂药,姜青姝转身退到帘帐外,继续听戚容汇报。

灼钰就是这时候醒的。

他头晕得厉害,觉得五脏六腑还隐隐作痛,喉咙干涩发痛,四肢沉如千斤,稍一吸气,连肺里都好像充斥着铁锈味,让他觉得呼吸都痛。

很难受。

少年痛苦地蹙起眉,模模糊糊地喝着药,偏头,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只有立在帘外的那一道凛冽影子,让他一眼就看见了。

她就在那。

戚容跟女帝说:“陛下,恕臣直言,侍衣这情况……只怕不是长命之相。”

“说清楚。”

“侍衣先天便营养不够,常常忍饥挨饿受冻,本就比别人……体质上要弱许多,这其间应该还受过许多虐待,再加上经常吃不干净的食物,先前也已经中过一次毒……便是一个正常人,这样折腾个几回也受不住……”

她稍稍沉默。

戚容又压低声音说:“这几日,臣用的都是最好的补药,但就算如此,臣方才给侍衣把脉,发现侍衣的脉象依然虚浮无力,若是好好养着便罢,但若再有什么意外,只怕就……”

戚容没有把话说全。

侍衣的脉象,让她想起另一个人,但不同的是,这少年是硬生生把自己作践成这样的。

才十七岁啊……

多可惜……

正阖眸喝药的灼钰,听到那个女医的话,睫毛轻微地颤了颤。

短命么……

其实他并不在乎自己活得久不久,那些人只会欺凌他,好像他只是一个应该匍匐他们在脚下的垃圾,他活着的每一刻都在忍,恶心得想吐。

除了在她身边……

与其苟延残喘一辈子,作践自己,至少能短暂地得到她。

短命?灼钰才不在乎。

他早就活腻了。

这少年努力偏头,望着姜姜的背影,又在她转身时飞快地闭上眼睛,烛光下的眉眼精致脆弱,如雕琢精美的琉璃,漂亮得甚至带着些许女子的柔感,若过几年再长开些、五官沉稳立体些,应该更好看。

她的目光久久落在他脸上,好像被蜡烛的火炙烤着,灼钰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好好照顾他。”

她吩咐完,转身离开。

——

后宫的烦心事暂时告一段落,后来,鸿胪寺卿的调查结果出来了,确定那匹马被人下了药,董青急急忙忙进宫禀报,觉得终于可以证明不是自己失职了,却见紫宸殿外的邓漪摇了摇头。

“邓大人可否……跟在下说明白些?”

董青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邓漪只是个内官,但这些日子已经被提升到了少监的位置,俨然已经彻底替代了当初的秋月,成为了天子身边的第一人。

除了朝中最有权势的那几位,几乎没有大臣不敢给她面子,甚至对她万般客气巴结。

因为天子的想法,她是最明白的。

女帝甚至没有避讳她接触一些政务。

邓漪面对董青的询问,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隐晦地问了一句:“这几日陛下政务繁忙,没有主动召大人来询问调查进度,董大人觉得呢?”

陛下没有主动询问——那日陛下虽然要他调查,也不过是场面话,实际上陛下才不关心结果如何。

陛下政务繁忙——陛下最近很忙,你查出是有人下毒,陛下又要分心去处理这件事,陛下不就更忙了。

邓漪又微笑道:“陛下器重大人,上回才亲自去猎场,别的事且不论,陛下对大人的信任可是独一份儿,可不要辜负陛下的期望呐。”

——言下之意:陛下上次没有当场斥责你,就说明陛下并没有觉得你失职,你与其在这着急自证清白,还不如好好去忙马政的事,陛下知道了还会很欣慰。

这话外音,董青立刻听出来了。

董青醍醐灌顶,立刻后退一步,抬手拜谢:“多谢邓大人提点,是我鲁莽了。”

邓漪笑着还礼,董青立刻转身出宫。

等董青走了,邓漪独自站在殿外,透过斗拱朱瓦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这一天天的烦心事可真多,别说陛下了,就连她都觉得烦,打从裴大人不在门下省任职、搬到尚书省衙署之后,陛下连闲暇之余插科打诨的人都没了,紫宸殿内也变得压抑了一些。

陛下以前偶尔还挺贪玩爱笑的,最近都有些不苟言笑了。

看人的眼神,像是要把人冻成冰渣子似的。

邓漪还怪想裴大人的,虽然他在的时候,邓漪常常被他懒散随意的态度给吓到,至少那段时间,紫宸殿的气氛还轻松些。

正想着,邓漪就看到远远的,一抹身穿深绯官服的挺拔身影出现。

哎呀。

这不就是裴大人吗!

说曹操曹操到。

邓漪一看到他,就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裴右丞来啦。”

裴朔依然还是那副懒散悠闲的样子,笑着抬手和她见礼,问:“陛下这几日可安好?”

邓漪:“陛下龙体康健,只是心烦得很,最近这乱七八糟的事儿不是挺多的吗,裴大人快去和陛下说说话吧。”

裴朔听到邓漪说她心情不佳,微微皱眉,倒是联想到了申超说的话。

最近求赐婚的人太多,全都跑去找她。

据说猎场之时,云安郡主还当众提了他,想求陛下亲自来问他的心意。

如今,市井街巷里又在流传着最新的八卦,“云安郡主大胆求爱,公然在御前求赐婚裴郎,裴郎迟迟不应,究竟是看不上云安郡主,还是在几家之中犹豫不决?”“二位尚书为争女婿当街大打出手,风流裴郎究竟花落谁家?”

荒谬。

都是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裴朔不眠不休地忙了几天,原先,他并不将这样的事放在心上,他自清净,何必在意世人言语?但闹到御前还如此不依不饶,已经打扰到了陛下。

裴朔忙完了最后一件事,便搁下笔,亲自进宫。

他这次,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

据说,那一日裴右丞前脚刚进宫,后脚临王又追着也进了宫,就是想看如何在御前表态,就算要拒绝,那也得给个心服口服的说法。

裴右丞笔直地站在女帝和临王跟前,不卑不亢道:“多谢临王殿下和诸位大人抬爱,臣一心社稷,无心娶妻。”

临王瞪眼,冷笑道:“裴右丞已经二十五岁了吧,这个年纪别人家的儿子都会背三字经了,裴右丞还不娶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裴朔始终保持着恭敬的姿势,平静道:“臣终身不娶。”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惊了一下。

可是临王还是不信,“裴右丞这话可别说的太满,你还年轻,焉知不是在故意找借口拖延?日后万一反悔了要娶妻,岂不是在欺君?”

许是对方过于咄咄逼人,非要他给一个让人信服的说法来,裴朔终于抬起眼,淡淡笑了。

男人的面容清俊白皙,被殿外投落进来的阳光照着,被绯色的官服一衬,更像无暇的白玉。

风姿特秀,爽朗清举。

也无怪乎人人见了都喜欢。

他没有看临王,只望着上方的姜青姝。

一字一顿道:“臣已心有所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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