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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节

 

谢安韫根本不怕,反而又笑了。

他觉得很可笑,这少年就算通天的功夫,也绝对逃不过四面八方的天罗地网,尤其是在京中这种地方,以绝对的皇权和世族势力所掌控,绝对容不得这些不入流之人威胁朝廷命官。

握剑的张瑜轻压剑身,在他颈边留下一道殷红的划痕,谢安韫恍若无感,垂眸盯着他,冷笑道:“看来你还是没明白啊,你手上这把剑是——”

他话未说完。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高喝,截断了他的话。

“京兆府办事,民众让开,不得耽误公务!”

是京兆府的衙役来了。

为首之人穿着紫色官服,正是新上任没多久的京兆府尹李巡,一听说事涉谢尚书,就亲自来了。

少年一滞,眯起眸子看到那些跑过来的当官的。

“谢大人!”

京兆府尹李巡小跑着过来。

谢安韫回头看过去的一刹那,就感觉颈边的触感骤然消失,随后那少年便趁机如风掠起,好似一缕云烟随风流散。

等李巡抹着汗跑过来之时,他面前已空空如也。

“谢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谢安韫不答。

他偏首看着那少年离去的方向,眸色阴戾。

……

要在偌大京城调查一个人到底是谁,这或许有些难度,但对于眼线遍布的谢安韫来说,如果真的倾尽全力去查,是可以查到的。

谢安韫擅绘丹青。

以画像寻人,更为简单。

约莫一日后,陆方神色怪异,前来向郎君禀报那少年的身份。

那竟是张相的亲弟弟。

且经过调查,先前大闹大理寺的人身份也真相大白了,也是他。

至于裴朔查案,为何张相的亲弟弟会从中协助,这是个疑点。但联想到张相和女帝如今的关系,这似乎就可以得到解释了。

还有那一夜。

公主府那夜,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谢安韫马上就可以得到她了,却突然听人回报,说女帝消失不见了,那些被杀的尸体皆是被神秘高手一剑割喉。

桩桩件件。

一下子全部清晰起来了。

女帝并不是在逍遥酿事件之后才与张瑾合作,而是在更早的时候,早的难以想象,所以对付王谢两族,或许也是他们共同商定的事。

且她送那把剑给张瑜,究竟是讨好张瑾、爱屋及乌,还是对张瑜也有意思?

谢安韫不明白。

陆方禀报完了之后就退了出去,随后,谢安韫便独自在窗前站了许久。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晚间下了一场雨。

雨水迅疾地从檐角拍落下来,哗啦啦地冲刷着石青地面,打着湍急的漩涡,聚成无数浑浊的水洼。

陆方惴惴不安地守着,突然听见一道开门声,他连忙迎上去:“郎主。”

“备车,我要进宫。”

“郎主,眼下这个时辰……”

他望着雨幕,侧颜凉若雪色,又冷淡地重复了一遍:“备车。”

陆方只好转身去准备了。

片刻后,谢安韫撑着伞走入雨幕,被吹得乱舞的衣摆随着走动被雨水沾湿,染上斑驳的深痕。

身后树影飘摇,细枝略显无力,好似要被风摧断。

而此时此刻,张瑾也在屋中独自下棋。

窗外的树影大幅度地晃动,呼呼啸声敲击着窗棂,好似风雨之中叫嚣的鬼影,屋内却静谧暖和,清淡的茶香四散而开。

张瑜刚和兄长说了昨日的事。

起初,他只是在说和谢安韫之间的冲突,这少年不知谢安韫的身份,满口“那个坏人”“恶霸”,但张瑾消息何其灵通,早就知道那人是谁。

呵,谢安韫。

眼下多事之秋,他还是这么冲动。

张党的御史闻风而动,早已在昨日便递交了弹劾谢尚书当街打人的奏章,张瑾慢慢品茶,听弟弟和自己分享趣事。

“阿兄,我这把剑有什么特别?他一直想看我的剑。”

“这是一把绝佳的宝剑,那人或许是爱剑之人。”

“是这样啊。”

少年指尖灵活地转着茶杯,不曾多想。

就算是和兄长说话,他身边也放着那把象征天子的剑,无论他走到哪里,此剑已经形影不离,而五年前张瑾送他的那把佩剑,早已被他小心地收回了剑匣里。

他喜欢就好。

张瑾没什么可说的。

对于女帝送他剑的行径,张瑾也无法不令自己去深想,时而觉得是女帝别有所图,时而又觉得自己不过自欺欺人,是在寻找借口,用以否认她纯粹地喜欢阿奚这件事。

张瑾不知道自己何时如此纠结了。

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也徒徒困扰了他许久。

昨日之事一发生,张瑾便觉得,至少还要为阿奚重新做一把不那么招摇的剑鞘。

正好薛兆认识京城最好的铁匠,改日就让薛兆来为阿奚置办一下,薛兆是个习武之人,自然也懂什么样的剑鞘最得阿奚心意。

张瑾喝完一杯茶,少年主动抬手,为兄长甄满。

“阿兄请。”

张瑾浅呷一口,又抬眼问:“你这几日怎么又往茶楼跑?”

“听八卦。”

少年笑了起来,认真地说:“阿兄你日理万机,可能不知道,我最近听到很多有趣的风流韵事,不过,都是关于那个皇帝的。”

忍无可忍12

张瑾喝茶的手微微一顿。

“怎么了阿兄?”张瑜察觉到他一瞬间的变化,疑惑地问。

“没什么。”

他把喉间那一口茶咽了下去,平静道:“你少听外面那些流言蜚语,那些人只会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实际真相并非如此,你且安心练武,不要轻信了。”

张瑜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我没有说我信了,我只是想跟阿兄分享这些有趣的传言。”

而且,他还没来得及说是什么流言呢,兄长怎么听都没听,就断定外面说的都是假的呢?

好奇怪。

张瑜挠了挠头。

张瑾神色未变,垂睫望着杯中半盏茶水,又淡淡道:“是么,那就好。”

张瑜又重新兴奋起来,隔着桌面好奇地凑近,悄悄问:“阿兄,我听到那流言说,皇帝和你一起去郭府那次,皇帝对那个叫王什么的……一见钟情,然后强行把他收成男宠了,这是真的吗?”

张瑾:“……”

张瑾深深地皱起眉头,冷声道:“无稽之谈。”

“那皇帝真的和外面传的一样,是个很风流的皇帝吗?”

“不是。”

——她是。

她比谁都滥情。

“那她为什么要收男宠?”少年不解地支着下巴,认真地思索道:“虽然她是皇帝,肯定没人敢说什么,但为什么要收一个不喜欢的男人?”

“陛下自有考量。”

——实际上,他也看不懂她的意思,当时见她对那罪奴心生怜意,只想发出一声嗤笑。

她会有怜意吗?

他并不认为。

他早已看穿她的技俩——擅于寻人软肋、擅于攻心威胁。就像他被威胁来对付王氏一族一样,她能费尽心机地灭了王氏一族,那么又会真的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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