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
文森特是个很细心的男孩,察觉到她的失落,捏了半天的手指,这才轻声问:“你心情还好吗?”
裴予宁微怔神,也没掩饰:“不好。”
秋千铁链摇晃的吱呀声像是悠扬的间奏。
“我似乎知道,你拒绝跟我交往的理由了。”文森特挠挠头,忽然说。
他告白过一次,那时他们已经相识近两个月,他准备了玫瑰和红酒,约她在露天餐厅吃饭,广场上有乐队在表演,很浪漫的氛围。
他甚至为告白打了草稿,从一见钟情开始,说了近五分钟。
裴予宁的眼眸始终垂着,随着那些话落出一滴泪,
却还是拒绝了。
他那时不懂那些眼泪。
“什么?”
裴予宁摇晃的幅度小了一些,湿润的眼睛里透露着迷茫,目光凝望着他。
冷雨在飘,怅惘的声音散在号声中。
“爱是为一个人心碎。”他轻声说:“你已心有所属。”
尾迹
顾虑着宋慈,满打满算,江倚清在法国隻呆了一天半,两人在城里转了转,主要看了看卢浮宫、凯旋门、埃菲尔铁塔这些热门的地标建筑,第三天,江倚清就赶航班回去了。
温璃心里也不舍,但想着七月结束交换,也没多少日子了。
临走那天中午,温璃借了裴宇宁的甲壳虫,开车送她去机场。
雨景朦胧,拢着水雾的街景飞速闪过,天气灰白一片,只有雨声,彼此都有难言的离愁。
车里放着法国民歌。
温璃把声音调得很低,像呓语似的轻轻柔柔。
江倚青倚在靠背上,侧头看她,微吐了一口气:“天还是凉,不要再喝冷水了,烧一下再喝,这里水质不好。”
她特地从国内带了一个水壶来。
“听你的。”温璃点点头,眼神落到车窗外,默了一会,又说:“飞机大概十三个小时,升了头等舱,这一趟太累了,在飞机上好好睡一觉吧。”
江倚清难得没说什么,也点点头。
她这两天确实睡眠不足。
温璃收回视线,抿唇看红灯,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
江倚清无声地笑,见她这幅焦虑的模样,暗暗觉得有趣,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声音放的更柔了:“又要自己在这里了,好可怜的小孩。”
“我很快回国的。”
温璃很轻的哼了一声,顺势蹭了蹭她的手背。
就这当口,突然有个戴着耳机穿校服的男孩,也不看人行红灯,旁若无人的走到斑马线上。
急踩刹车,车身一顿,连后座椅背上堆的东西都落了下来。
温璃拍了几下喇叭。
那男孩漫不经心的撇了一眼,比了个中指,走远了。
“这小孩……”
温璃没功夫管他,先偏头去看江倚清,眉梢微蹙,关切道:“没事吧?”
“没事。”江倚青揉着手腕,不满的微微撅嘴:“你可不要学他们闯红灯。”
“好。”温璃拖长音答:“江老师诲人不倦。”
送完机,温璃去加油,握着油箱掀油盖的功夫,从三角小窗里看,后座上散乱着抱枕和几个纸盒。
探身进去,把玩偶一个个摆好,靠枕塞到座椅后背上,纸盒分类摞好,留神看,杂物里头倒是有个包着雪山图案礼物纸的方盒子。
温璃没在意,也一并塞到后面。
进了雨季,法国天气阴郁,一周里有六天都是阴雨天。
本地人都是强种,愣是没有打伞的,裴宇宁和温璃入乡随俗,出门谁也不带伞,前几天戴着帽子,冰凉凉的雨丝淋在发间里,倒是醒神,最后索性连帽子都不戴了,就这么过了半个月,直到某天裴予宁洗澡的时候,手指作梳,顺下一把头髮,惊得不行。
从那天,两人都老老实实的打起了伞。
这个雨季里,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裴予宁不再跟文森特来往,这种断绝是异常彻底的,哪怕文森特如何柔切的亲近和诚恳的邀约,不会再有任何考虑,一概拒绝,划线拉开距离,那天晚上他的话,虽然隐晦,却也彻底熄灭了裴予宁心里关于用新欢来转移心思的一种病态想法。
倒是温璃以为她失恋了,有几个下午回来,坐在副驾驶看书时,偶尔看她一眼,神经兮兮的说几句情感箴言。
例如一站有一站的风景,人生何处不相逢之类的话。
很浅薄的规劝。
裴予宁知道她的用心和关怀,虽然只是浮在表面言语,却也忽然觉得,那份心意没和盘托出,是对的。
那会她正坐在车里,巷尾是一帮占道的素食主义者,警察在前头开路,吵吵嚷嚷的,同时也被这几句话逗笑了:“你有完没完?”
如果说了,恐怕连这些相处的间隙都会失去。
第二件事不能说因裴宇宁而起,确实以她的绝情态度为根源。
班上有个异常邪性的德国女孩米娅,性格孤僻,始终游离在社群之外,是一个善于伪装的种族歧视者。
入学那天,温璃正在发言,这个女孩躲在人群最后头,两根食指分别按在眼尾,用力上挑,做出一个眯眯眼的姿势。
很隐秘的歧视,偏偏让站在墙边的裴予宁瞧见了,当即上前揪住领子质问,德国女孩却把手一摊:“有谁看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