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如一道闪电劈中一样,附近城墙上的数十名老卒浑身一震后,居然在一两分钟里说不出话来。
直到胡彪调整了一下心情,打算开始继续写后。
梁大牙充满了恳求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胡家娃娃,你们方便给我们也写上一封家书了吗?我上次听到家里的消息,还是36年前的事情了。
说是俺娘病重,一直想着要见俺一面。
自从21年前北庭都护府陷落,安西都护府与大唐彻底断绝之后,很难托人带家书回去,更不要说人回去了。”
“好~”胡彪答应了下来,语气之中说不出的坚定。
他能想到,或许在36年之前,梁大牙听到了不知道辗转多少次带来的消息后,他娘或许已经不在了……
沾染了血水的食指,一笔一画在梁大牙临时撕扯下了的衣襟上书写着,每一个字都像是有着千斤重,写得很慢。
不仅是写惯了简体字的胡彪,很多复杂一点的字,他都要想想繁体怎么写。
更为关键的原因,是因为胡彪正在记录着梁大牙,这一个离家五十年游子最后的遗言。
在这一个粗鄙厮杀汉的嘴里,到了现在这一个最后的时刻,说的也都是一些大白话,甚至因为紧张都有些絮叨和啰唆。
可是其中蕴含的真挚感情和力量,让胡彪灵魂都受到了巨大震撼。
“石头、栓子,我是你们大哥梁平安。
这些年陆陆续续也托来往的商队,往家里带了几封家书和银钱,不知道送到了没有?也不知道你们给我回了家书没有,反正我也没有收到过。
老话说七十古来稀,我十七岁参军离家,如今也是六十有七了。
等到这一封家书送达,也不知道是多少年月之后,想来爹娘已经是不在了;若是收到了这一封家书后,记得替我在爹娘坟前多磕几个响头。
告诉他们孩儿不孝,没有给他们养老送终。
顺带着将我的一点头发,埋在了他们坟前;既然生前不能在他们身前尽孝,那么死后也多陪陪他们。
若是官府的赙赠(抚恤金)下发,拿出两成给爹娘修葺一下坟茔,其余你等分了就是,也算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大哥一点心意。”
胡彪写到了这里的时候,因为血书的每一个字都不能写得太小,一块衣襟之上已经是满满的血红字迹。
梁大牙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一支短刀,割下了一把白花花的头发。
用着远比平时温柔的动作,将头发放在了自己的钱袋中后,就此的递送给了胡彪。
同时在嘴里,又郑重地补上了一句:“麻烦你在家书上写好,请把这一封家书和头发送到,关内道凤翔府岐山梁家村,村中间的梁老实家中就好。
钱袋中的资财寥寥,就算是对帮忙君子一点送回家书的心意;只要将家书送到,老汉我下辈子一定结草衔环,报答这一份恩情。”
在梁大牙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肉,前所未有的谦卑之下。
胡彪将以上的内容加上后,小心地将满是血字的衣襟,与那一个钱袋收好后,细细的捆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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