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我也是,我也是,改日?再聚啊。”
隔壁一阵兵荒马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逃难,只短短十?几秒,就已经彻底安静下来,燕摇春站在窗边,低头往下看,只见七八个人?自?酒楼门口涌出来,一个个身?着锦衣,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只可惜天色太黑了,瞧不清楚脸,他们竟还知道抬起袖子遮在头上,如同做贼一般,三三两两混入了人?群中,还有的爬上了马车,很快就散去了。
雅间里,燕摇春冷眼看着那些人?跑了,忍不住骂道:“一群怂货。”
一旁的柳宴书面露震惊,道:“喻姑娘,想不到你还会骂人?呢。”
陈构则是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他是万万没?想到,今天被拖来赴宴,竟然还能碰上这种事情,心里已经把柳宴书骂了个狗血淋头了。
柳宴书却毫无所觉,还在猜测道:“我听着刚刚隔壁似乎有个王爷,不知是哪位,应该不是明王,那是瑞王还是顺王?”
燕摇春思?忖道:“明王眼睛不好,应该不会来这里喝酒。”
楚彧的表情倒是十?分平静,因为方才燕摇春的维护,令他心生愉悦,凤眸里甚至带着几分笑意,道:“我听着声音,应该是瑞王。”
燕摇春看向?他:“瑞王是……”
楚彧耐心地解释道:“瑞王是皇帝的亲叔叔。”
燕摇春紧蹙起秀眉,欲言又止,而旁边的陈构则是一脸尴尬,只一味低着头,压根不敢去看楚彧的脸色。
好在时辰不早,这一场宴总算是结束了,临到要散时,柳宴书忽然叫住燕摇春,从袖袋里摸出一个什么物件,递过来,笑道:“在下前阵子做出一个小玩意,颇有些意思?,正好送给喻姑娘作赔礼。”
他担心燕摇春拒绝,便又立即补充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请喻姑娘千万要收下。”
燕摇春接过来一看,那东西是一个圆筒形状的,足有二十?厘米长,她起先以为是望远镜,后来又觉得有些不对,便凑上去看了一眼,只见内里色彩绚烂,艳丽夺目,那竟然是一个万花筒!
……
马车上,借着纱灯的光亮,燕摇春摆弄着那个万花筒,不时凑上去看几眼,楚彧见了,忍不住道:“这么喜欢?”
闻言,燕摇春便把那万花筒递给他,道:“你也看看?”
楚彧象征性看了一眼,反应却平平,看起来不怎么惊喜,燕摇春见状,疑惑道:“不好看么?”
楚彧微微抿唇,道:“尚可。”
他的态度让燕摇春有点摸不着头脑,虽说这万花筒在现代确实?常见,在古代应该是个稀罕东西啊,她不死心地凑过去道:“你把它转一转,转起来就更?好看了,会有很多颜色和?图案。”
燕摇春亲自?给楚彧示范,一边问他:“怎么样?”
楚彧沉默片刻,忽然用一种郑重的语气唤她的名字:“娇娇。”
燕摇春不明所以:“嗯?”
楚彧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不是这万花筒不好看,你明白吗?因为它是柳宴书赠与你的,所以哪怕它再好看,我也不会喜欢的。”
“你拿着它,看起来如此高兴,我只会心生嫉妒。”
燕摇春愣了一下,然后有点尴尬地将万花筒收了回去,干巴巴道:“啊,这个……”
楚彧凝视着她,道:“我也并不想让自?己?在你眼中,显得很小气刻薄,但?是,我似乎无法控制这种情绪。”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转为了淡淡的无奈和?苦恼。
燕摇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是有些不妥,她抠了抠手指,忍不住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我……我只是想,万花筒在你们这里算是一个新鲜的玩意,如果文思?院把它卖出去,应该会很受欢迎,你不是没?银子吗?”
“有了银子,万事就好办了,”燕摇春认真地给他出谋划策道:“在我们那里,有一位伟大的人?曾经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什么阴谋阳谋都比不上拳头来得有用,再研究一□□火器,武装军队,这样一来,你还用得着看那些权臣贪官的脸色?”
燕摇春轻哼一声,道:“就你那个叔叔,什么瑞王,保准他以后不敢在背后骂你了。”
少女说话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楚彧定定地看着她,忽而笑了一下:“原来娇娇心里是在为我考虑,我很欢喜。”
纱灯暖黄的光芒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流畅而完美的线条,显得格外俊美,令人?心动无比,燕摇春硬是顿了两秒,才终于让自?己?移开视线,嘀咕道:“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其实?她会考虑这些,还是因为今天晚上在春雨楼发生的事情,粗略算来,他们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楚彧从没?向?燕摇春提起过自?己?的处境。
在燕摇春眼中,楚彧是一国之?君,每天勤勤恳恳,五点多就起来上朝,风雨无阻,日?理?万机,批折子,议国事,他无疑是一个很勤政的皇帝了。
而另一方面,楚彧本人?几乎没?有任何娱乐,他甚至放弃了喜好,把自?己?活成了一台机器,燕摇春从前觉得他的情绪稳定,不太爱笑,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在他的生活里,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楚彧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却依然没?有人?理?解他,亲生母亲苛责,皇后疏远嫌弃,朝中臣子则是居心叵测,只图谋私利,就连亲叔叔也在背地里轻视他,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为他着想的。
堪称举步维艰,孤军奋战。
所以当燕摇春在听见那些人?贬低楚彧,用那种轻蔑的语气谈论时,她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愤怒。
燕摇春说不清这愤怒是从何而来,下意识就骂了回去。
你们凭什么这么议论他?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大傻逼!
光是这么想想,燕摇春又来了气,道:“早晚给那些人?一点颜色看看。”
楚彧忽然唤她:“娇娇。”
“嗯?”燕摇春回过神,道:“怎么了?”
楚彧凤眸深邃,望着她,低声问道:“方才在春雨楼里,你是在为我出头吗?”
燕摇春张了张口,还没?等她回答,就听见了楚彧的心声:……她一定是在帮我出气,不过我还是想亲耳听她说。
燕摇春:……
“不是,”燕摇春没?好气地看着他,道:“我就是突然发疯,想骂人?了。”
戍时三刻,此时宫门已然落了锁,一辆青篷马车自夜色中驶来,在丹凤门前停下?,不等值守的侍卫开口询问,驾车的人便取出一枚金令,轻轻一晃,那侍卫心中微凛,立即恭敬地拱手,然后回身对下属作了一个手势。
紧闭的宫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秦灿驾着马车往宫内驶去,车上,燕摇春好奇问楚彧道:“那块金牌真是纯金打造的?”
楚彧解释道:“不是,里面掺了许多黄铜,看起来像真金罢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毕竟我这么穷。”
“穷只是一时的,”燕摇春一本正?经地安慰着,又将那晒盐法和万花筒都拍在他手中,道:“你听我的,让文思院去卖眼镜、玻璃制品和万花筒,再让工部去晒盐,开盐矿,双管齐下?,咱们早晚都会发财。”
闻言,楚彧有些忍俊不禁,凤眸微弯,道:“好,都听你的。”
他说完,似是想起什?么?事,踌躇道:“娇娇,你……喜欢柳宴书吗?”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