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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节

 

“金刀?”杜婈问道,“什么金刀?”

“便是回纥人的兵权凭证。”韩之孝道,“中原用虎符,他们用的是金刀。”

我的目光瞥向缬罗的手上。

她拿着的那把刀,刀鞘纯金制成,嵌着各色珠宝,刀锋寒光锃亮,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精钢打制。不过最引人瞩目的,是那刀柄。当今回纥可汗以鹰为徽,那刀柄,正是一只纯金的鹰首。

缬罗不紧不慢地回答了一番,那瓮康的面色沉下。

“王女不肯么?”我问韩之孝。

韩之孝颔首:“不但不肯,还骂大王子是废物,瓮康跟着他,只会死无全尸。王女说,他若肯迷途知返,将大王子拿下,她不但饶他性命,还会将大王子在金山下的牧场赐给他。”

“真是个疯子。”杜婈小声道,语气里却满是赞赏。

说实话,这等四面楚歌之时还嘴硬,我是颇佩服缬罗的定力的。正当担心缬罗是不是真的在意气用事,以及万一局面一发不可收拾我们三个怎么办的时候,只见瓮康果然露出了怒色,将手挥了挥。

包括阿蓝在内,缬罗的十几个亲卫都被押上了前来,手上绑着绳子,显然也是在睡梦中或酒醉后被人制服的。

每个人身后,都有拿着刀的壮汉。

亲卫们个个昂着头,有人大骂不止,旋即被后面的人一脚踢倒在地上。

那瓮康亲自拔刀,抵在了阿蓝的脖子上,稍微一动,便要断头。

气氛骤然紧张,缬罗握在弯刀上的手紧了紧。

瓮康又说了两句话,大约是在威胁。

“他又说了什么?”杜婈紧问道。

韩之孝没有说话,只盯着对面。

“我们须躲到那些柜子后面去。”他忽而道。

我和杜婈都愣了一下,正不知所以然,又听到缬罗大笑了起来。

她说了句什么,大约是在骂得十分难听,瓮康的脸沉下。

正当我以为阿蓝要性命不保,突然,远处传来一个长长的唿哨声。

就在瓮康按着阿蓝脖子动手的时候,一把刀刃从他后背透胸而出。

他张着嘴,睁大眼睛,瞪着自己的胸口,似不可置信。

在他手中弯刀落下的同时,一场哗变已然发生。

包括瓮康身边的人在内,帐篷四周突然陷入了混战。我看到方才还一致对着这边的兵器,突然都转了向,互相厮杀起来。我瞥见阿蓝被人挑断了绳索,随即从地上拾起一把刀,砍翻了迎面一人。

不待我再细看,韩之孝一把揪住我的手:“快躲起来!”

这帐篷里,有一口高大结实的柜子,他将它推倒,占据了一角,又和我们一道将其他家具搬来,堆在前面,权作拒马。

外头的打斗声依旧高涨,韩之孝听了听,道:“此间非长久之计,待得平息,我等须得出去另找地方躲藏。能找到马厩最好,逃出去。”

杜婈朝外头张望着:“我听到好些女子的声音,似乎王女的卫队全都放出来了。鄂拉部有人帮了王女,我看这场哗变,王女定能拿下。”

“帮王女的是瓮康的弟弟。”韩之孝道,“就是方才杀了他的人。在下今日在酒席上见过他,想来,王女已经向他许过了族长之位。当下更要紧的,并非鄂拉部,而是大王子。据在下所知,他是个谨慎之人,必是忌惮王女手上的人马,不肯以身犯险,故而令瓮康来杀王女取金刀。如今这里乱了,他一旦知晓,就定然会带兵冲进来。若在下未猜错,那兵员之数,不会少于五百。”

夜战(上)

韩之孝在北戎待了这么些年,已是对戎人的行事之法了解甚深。

瓮康的弟弟叫勒温,一直与瓮康不睦。今夜瓮康要动手杀缬罗的事,是勒温向缬罗通风报信,缬罗将计就计,与勒温练手,反将瓮康杀了。

此事做得漂亮,连我们三人都被蒙在了鼓里。

鄂拉部不大,很快,就被缬罗和勒温的人控制住了。

我们走出帐篷的时候,只见外头躺着几十具尸首,火光之中,死相各异,雪和着泥,都被染成了暗红色。全部族的男女老少,此时都被驱赶了出来,跪在地上,无人敢说话。

纵然寒夜里刮着风,我的鼻子也灵敏得很,闻到血腥之气,又是一阵干呕。

杜婈忙借机拉着我走远,与韩之孝一样寻找马厩。

可惜,缬罗做事颇为周到。她的人将所有的马匹都集中起来,看守着,我们一匹马也捞不着。

还说什么刀枪无眼,让我们找地方躲着。我心想,敢情也并不是让我们有多远多多远。

风中,传来缬罗的声音。

帐篷前的空地上,她正对着全鄂拉部的人训话。

“王女说什么?”杜婈问韩之孝。

“说瓮康坏了信义,惹怒天神,她为天神惩治瓮康,若有追随之人,也要与瓮康一个下场。”

杜婈哂然。

正当此时,忽然,黑夜中响起了低低的号角声。并非是在附近,而是在远处,寒风之中,透着诡异。

“是大王子。”韩之孝道,“他要动手了。”

杜婈不由又紧张起来,我却镇定了许多。

这大王子,确实少了些魄力。他若是能不那么投鼠忌器,在缬罗进入鄂拉部之后就亲自出手,与瓮康一道发难,那么缬罗不会有什么反抗的机会。想来,缬罗在国中不止一次让他碰了壁,以至于让他如此忌惮。

果然,缬罗对此早有准备。

她也不防御拒敌,而是让人将营地四面的大门都打开,仿佛迎客。而营地之中,点起了熊熊的篝火,鄂拉部所有人都走了出来,站在围栏后面,夜色里,人影绰绰密密麻麻。

这看着虽有气势,但我知道,其中老弱妇孺占了七成,若大王子决意进攻,未必抵挡得住。

杜婈疑惑道:“敌我悬殊,那大王子却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王女何不趁这机会逃跑,也可免了一战。”

韩之孝道:“这般夜里,仓促上路,其危险,不亚于与数倍之敌一战。且鄂拉部是回纥安插在这边的楔子,轻易拱手让人,后患无穷。到不如反戈一搏,将大王子击退,挣下整个鄂拉部,有利无弊。”

说话间,那号角声仍在响着,却似乎已经裹足不前。

韩之孝听了听,摇头:“这大王子果然是个不成器的,被缬罗这番虚张声势吓住了。”

这边,也响起了号角的声音,却见缬罗骑着马,带着几个侍从,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在离营门数丈远的地方,她停下来,朝前方的黑暗中喊话。

回纥话的音调高亢,穿透夜里的寒风,仍能听得清楚。

没多久,对面火光亮起,果然黑鸦鸦的一片人马。

一人也策马出来,看那讲究的装扮,可知这大约就是那大王子。

缬罗和大王子皆亲自上阵,隔着数箭之地,你来我往一番喊话。

我问韩之孝:“都说了些什么?”

“互相咒骂对方包藏祸心,谋反夺位罢了。”韩之孝道,“大王子想必尚不知晓鄂拉部已经生变,以为是瓮康投了王女,以致王女识破了他的计策。他也不算无谋,仍想以言语挑拨离间,向瓮康许以好处,让他将王女拿下。”

正说着话,忽而见缬罗身后,一人策马而出,正是瓮康的弟弟勒温。

他手里提着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定睛看去,正是瓮康的头颅。

勒温将那头颅使劲向前抛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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