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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节

 

缬罗带来的三千回纥兵,大多仍驻扎在王庭之中,由她指派的心腹大臣统帅。

此番跟随她上路的,不过百余人,已经在城外等候。

我看了看那阵势,不由诧异。只见里面每个人都身形健壮,但看面容,竟全是女子。

“娘子可切莫觉得她们都是女子,就小看她们。”缬罗得意道,“她们跟随妾从回纥去乌孙,又从乌孙回到回纥,包括此番到北戎来厮杀一番,每个人手上少说也有十几条的性命。”

我自是知道缬罗喜欢用女子,也见识过阿蓝那等人的手段,不多言语。

杜婈却比我有兴趣地多,将那些人细细打量,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两方会合之时,一名头领上前来,对缬罗嘀咕了一番。

缬罗露出讶色,看向我。

“想来,我等这秘密并未守得足够严实。”她说,“有客人来了。”

“客人?”我不解。

未几,两名回纥女子领着一人上前来,待看清了面容,我吃了一惊。

“韩先生。”我说,“不知何以在此处?”

韩之孝仍是那副波澜不惊之态,望着我,行了个礼。

“在下此来,是为了劝娘子回头。”他说。

缬罗皱眉:“是何人泄露消息给了你?”

“无人泄露,是在下自己猜的。”韩之孝道,“王女一向行动如风,不喜车马。此番回国,却专门备了一辆马车。此前,王女的人还频频探望娘子,在下不得不起疑。今日跟来一见,果然如此。”

说罢,他转向我,继续道:“娘子乃太上皇后,一举一动皆事关国体。圣上亦在王庭之中,娘子要离开此地,当跟随圣上而非外邦才是。”

“我既是太上皇后,便与圣上并非同路。”我说,“自行其是,并无不妥。”

韩之孝道:“在下虽身在北戎,但承蒙国公当年提携之恩,不敢见娘子走上歧路而无动于衷。娘子要离开,在下万不能让。”

缬罗冷笑一声,对我说:“这位韩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只是他既然看到了不该看的,又不会藏起来,那便不可怪妾不客气了。”

我忙道:“王女且慢。”

再看向韩之孝,他的神色依旧镇定,仿佛知道会发生什么。

“先生到这里来,可告知了别人?”我说。

韩之孝道:“在下孤寡一身,戎王亦不在王庭,无人可告知。”

我颔首:“如此,便辛苦先生与我等一道上路。”

缬罗瞪着我。

“带上这累赘做什么。”她说,“何不将此人杀了!”

我说:“王女若还想着让我帮助,就听我的。韩先生断不可杀。”

缬罗有些忿忿,令人牵一匹马来,又令两人再将他浑身搜了一遍,确定没有了兵器,这才押着他上马。

我看着韩之孝,道:“先生骑马如何?”

韩之孝道:“在下在北戎多年,骑马跋涉不在话下。”

我颔首。

杜婈看着,一脸狐疑。

“娘子这是做什么?”她压低声音,“韩之孝如今可是北戎的人。”

“不。”我淡笑,“他是中原的人。”

说罢,我拍拍她的手臂,坐上了马车。

缬罗和这群手下,显然对于在这等冰天雪地里星夜兼程,是有十足的经验的。离开王庭之后,众人卸下了马蹄和车轮上的布包,驰骋而去。赶路赶了一整夜,天亮之后,稍作修整,又继续上路。

如阿蓝所言,直到驰骋了几百里乃至上千里之外,她们才终于缓了下来。

天气又变得阴沉,无法从太阳的方位辨别东西南北。但缬罗这一行人显然胸有成竹。两日之后,我望见雪原的远处出现一座高高的石碓,上面插着旗子。

望着那边,疲惫的众人一阵雀跃。

我讶道:“那是何处?”

“鄂拉部。”缬罗微笑,“到了这里,我们便可松一口气了。这是我的人。”

鄂拉(下)

北戎与西域诸国一样,有许多的部族组成。

这些部族,星罗棋布,有大有小,各自依附,互有来往。其中不少部族,并不只与北戎联姻,也与外族联姻。

鄂拉部,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部族的人,与回纥同宗同源,后来因为缬罗祖上的某一位王女出嫁,他们陪嫁,并入北戎。也是因此,鄂拉部与回纥关系甚好。

缬罗一行人来到之时,鄂拉部的头领已经率着一众男女老幼前来迎接,向缬罗行礼。用兽皮和栅栏围起来的营地之中,早已经宰杀好了牛羊。篝火熊熊,远远的就能闻到炖煮的香味。

首领名叫瓮康,是个唇边留着两弯胡子的中年人。那张脸,确实看上去更像胡人,而非北戎。

他恭敬且热情地将缬罗迎到大帐里,为她奉上食物。我和杜婈的身份,此时成了新戎王送给回纥可汗的美人,也得了优待。不过缬罗显然不愿意让我们被人注目,以免露馅,让人将我们送到了一处小帐篷里,单独用膳。

杜婈这一路上奔波得够呛,脸都被寒风吹得红红的,嘴唇也干得爆皮。但她仍旧倔强,一次也不肯坐到马车里。而如今好不容易坐下来,她纵然看上去对那些肉食垂涎欲滴,也仍旧不信任回纥人的食物,只吃自己带的饼子。

我则并无所谓。

在这样的地方,如果有人决意要害我,那么我是定然逃不出去的。

我让人将韩之孝请来。

这一路上,他与众人一道赶路,亦是风尘仆仆。不过他在北戎多年,已然是习惯了,精神矍铄。

“韩先生一路辛苦了。”我盛了一碗羊汤,递给他,“请先生用膳。”

韩之孝倒是不客气,行礼谢过,吃了起来。

待得吃饱了,我擦了擦嘴,对韩之孝道:“这鄂拉部,先生曾来过么?”

“不曾。”韩之孝道,“北戎的部族大小无数,在下打过交道的,不到十分之一,且都是大族。似鄂拉这等小族,远离王庭之外,游牧无踪。莫说在下这只来了区区两三年的人,就是上头的戎王,只怕也难得见到一回。”

我了然。韩之孝毕竟是老戎王身边的重臣,方才进来的时候,我一度担心韩之孝这张脸会被人认出来,如今看来,这风险小了许多。

“先生那天夜里并非真心要拦我,而是本就打算跟我们走。”我喝了一口乳茶,道,“是么?”

杜婈看向我,有些错愕。

韩之孝仍是神色平静:“娘子怎知。”

“先生这身裘衣裘帽足够严实,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我说,“且先生是聪明人,知道当面撞破了这等机密,不是被杀就是被带走。先生不像是那求死的人,故而就只有后者了。”

韩之孝笑了笑。

“娘子睿智。”他说。

“为何?”我问,“韩先生既帮助新王夺了王位,又有雄心壮志,难懂不该留在北戎么?前番我问起先生打算时,先生亦无出走之念,怎如今却突然要离开?”

“王庭里耳目众多,在下每走一步皆要瞻前顾后,总须得防着隔墙有耳才是。”韩之孝道,“新王固然与在下志同道合,但正是因此,在下才明白,已经到了该走的时候。新王要大展宏图,已是胸有成竹,身边亦多有襄助之人。在下这旧王之臣,又是个外人,再去争那贤臣的名头,未免不合适了。”

韩之孝不枉在朝中用事多年,这番话,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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