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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节

 

“上皇今日说去去就回,我在宫中等着大半日,总不见上皇回来,放心不下,就索性出来看看。”行礼之后,杜婈道。

我看着她那关切的神色,心中冷哼。在宫里等了大半日……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后宫里的人。

杜婈看了看太上皇和我们的模样,讶道:“上皇这是怎么了?怎浑身都湿透了?”

太上皇道:“方才到洛水捉鱼去了,无妨。”

“怎会无妨?”杜婈皱起眉毛,道,“上皇的伤还没好全,是忌讳碰水的。还有,这天气虽热,玩水之后吹了风却最易受凉,上皇若又病了,如何是好?”

说罢,她将目光朝我这边扫了扫,对一旁的吕均埋怨道:“吕侍卫也是跟了上皇多年的,小童不懂事,莫非你也不懂事?上皇胡闹也不劝着些。”

我眉梢扬起,这指桑骂槐的,简直唯恐我听不出来。

吕均一脸讪讪,正要回答,我不慌不忙地把话头接过来,微笑道:“与小童无干,是我非要拉着上皇下水,上皇才湿了衣裳。妹妹要恼,就恼我吧。”

湿衣(下)

说罢,我不经意般地拉了拉身上的太上皇外衣,免得她没注意到。

杜婈显然看清了,目光微变,面色愈加不好看。

“我也不是恼姊姊,”她正色道,“只是上皇的伤,姊姊最是清楚。上皇生病,一度凶险,姊姊也是知道的,怎还让上皇以身涉险?”

我正要说话,太上皇突然开口,道:“朕说了无妨,下水罢了,朕自有分寸。”

他神色平静,却不容反驳:“此事,不必怪任何人。”

杜婈看着他,虽仍有些不服气,却终是没了言语。

我也看着他,脸上仍带着微笑,心里却怒起。

谁要他来帮我说话?多管闲事!

太上皇看向那两个侍从,道:“衣裳都买到了?”

“买到了!”侍从忙禀道,“为上皇换药的布条也有!”

太上皇对兄长道:“我等再寻个去处,将干衣换上。阿誉他们年纪小,吹了风要着凉。”

兄长颔首。

太上皇正要唤吕均,杜婈忽而道:“上皇要更衣,到我家的宅子去便是。”

他露出讶色:“哦?你的宅子?”

“上皇忘了么?”她微微昂着头,微笑道,“我母亲怕热,在城中住不惯,上皇体恤母亲,去年曾赐给她一处消夏的宅子,也在这洛水边上,离这里二里地不到。”

呵。我冷眼看着,心想果真皇恩浩荡。

太上皇似乎想了起来。

“伯俊觉得如何?”他问兄长,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眼角的目光朝这边瞟了一下。

兄长道:“便如杜娘子之意。”

——

一行人跟着杜婈,穿过田野,没多久,洛水又出现在了眼前。

杜婈说的宅子果然就在洛水边上,建在一处坡地的高处,四周林木环抱。虽没有那金碧辉煌的雕饰,但无论营造还是陈设,皆是不俗。且确实舒适,纵然是这般炎热的季节,也有河上吹来的阵阵凉风。

“母亲简朴惯了,总说上皇体恤太过,这我们家人少,宅子多了反是铺张。”杜婈下了马,走在太上皇身边,道,“故而这宅子虽好,她却不曾来住过,只每月派人过来打扫打扫。她还说,这样好的宅子,应当退回去,让上皇赐给那些德行更为出色的人。”

太上皇道:“祝夫人太过谦逊,这宅子给她正是合宜,不必推辞。”

杜婈轻笑:“上皇不是也说上阳宫炎热么,这处宅子,我看可比宫里的凉殿舒服多了。上皇若是什么时候来住一住,母亲定是乐意的。”

太上皇道:“那岂非成了鸠占鹊巢,大可不必。”

杜婈又是一阵笑。

我走在后面,暗自翻了个白眼。

没多久,后院到了。

这里显然是专为女眷而造的,花园湖石亭子应有尽有,那样式,颇有些江南的味道。

我蓦地想起来,从前听人说过,杜婈的母亲祝夫人是江南人氏,这宅子的用心之处可见一斑。

这宅子不大,不过让我们更衣的绰绰有余。

主屋自是给太上皇,周围还有些厢房,可供其他人更衣。

阿誉虽然才十一,却自诩大人,也不要兄长带着,取了衣裳就往一处厢房去了。兄长则带着阿谌,去往另一处厢房。

我拉起阿珞的手,正要往主屋侧面的厢房去,忽而发现杜婈站在太上皇身边没有离开。

未几,我听到她对侍从道:“上皇的物什交给我便是。”

太上皇转头看她:“怎么了?”

“上皇不是还要换药?我先为上皇将药换了,上皇再更衣,岂不妥当?”

我心里冷笑一声,未及做什么,阿珞突然松开我的手。

“杜姊姊,”她跑过去,拉住杜婈的衣角,道,“你帮我更衣。”

杜婈愣住,我和太上皇也愣住。

“哦?”杜婈看上去也很是意外,目光闪了闪,温声道,“为何要我帮你更衣?”

阿珞不答话,抱着她的手,使劲摇着:“姊姊带我去么带我去么……”

我看到阿珞回头瞥了我一眼,心头倏而一动。

杜婈被她缠得有些不知所措,正要再说,却听太上皇道:“带她去吧,她纠缠起来只会没完没了。”

而后,他看了看我:“阿黛,来替朕更衣。”

说罢,径直往屋里走去。

我并不喜欢顺从他,但这个时候,我没有抗拒。

“阿珞便托付妹妹了。”我抚了抚阿珞的头,对杜婈甜甜一笑,旋即款款地跟着太上皇入内。

侍从已经将物什都放在了屋里,还有一盆清水和一瓶伤药。

门关上,只剩我们两人。

我还没说话,上皇已经走到了里面,自顾地脱了上衣,将已经被路上的风吹得半干的薄里衣搭在架子上。

刚刚透过树丛窥视过的身体,蓦地就这么展现在了我的面前,纵然不是第一次,我仍然还是怔了一下。

“站在那里做什么?”似乎发觉了我没有动静,他转过头来。

我走上前去,来到他的正面。

纵然我无意盯着他的身体看,然而因为要拆那伤臂上的布条,我们离得很近。那身体又高肩又宽,几乎将我所有的视野占据。

布条上的结打得不死,但因为湿透了,有些难拆。

我摆弄了好一会,也拆不下来。

上方,温热的呼吸拂在脸颊上,我觉得他似乎想说什么,忙道:“且莫着急,等一会便是。”

“不急。”他的嗓音低低的,伴着呼吸的热气,我的耳朵一阵痒。

为了打破沉默,我继续道:“方才你为何让阿珞将杜娘子拉走?”

“这不是你盼着的事么?”他反问。

耳朵又在发痒。

“与我何干?”我说,“你的意思,是我让阿珞将杜娘子拉走的?”

“阿珞虽年纪小,却很有主张,别人也很难左右她。”他说,“她既非要如此,我自然也只好顺着她。”

说得好像他是个局外人似的。

我嗤之以鼻,继续拆那布条,眼角的余光却不由地扫向别处。

从前,我给他换药,他大多会穿着衣裳,撩起袖子。

唯一的一次光着膀子,是在上次在李郎中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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