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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节

 

关键这种围堵看不到尽头。

一年、两年、三年……

梁国占尽关东沃土,一年所出,几乎是关中的十倍,燕国覆灭,辽东就变成了梁国的牧场,近些年还在大力打造海船,海上的东西更是无穷无尽。

而关中南面是茫茫秦岭,北面是龙蛇笔走的高原,不适合耕种。

西面凉州虽然拿下了,不过诞生了一个新的问题。

凉州富,关中穷。

士民不愿意东迁,强行迁来的百姓,没几年,又偷偷跑回去了。

秦国逐渐形成一个头重脚轻的格局。

这几年光顾着扩张,都没时间打理内部。

不过打理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强、苟、毛、雷、樊等羌氐豪族已经成了气候,对付他们,等于削弱自身力量。

苻坚能上位,就是因为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发动了云龙门之变。

若动了他们的利益,焉知他们不会再扶其他人?

苻坚的继承权本来就是一大问题,偏又心慈手软,苻建一系的王公都还活着。

“邓羌上书谏言决一死战,破其一路,诸位意下如何?”苻坚并不缺乏革新的魄力,但革新需要契机,尤其在梁国全力围堵之下。

苻融率先拱手,“此乃上策,久守必失,凉州、关中粮草难以运抵前线,十石粮草运抵前线,只余四石,长此以往关中难以为继,而凉州怨声载道。”

朱彤道:“若能击败一两路之敌,关中之围自解,但需速战速决,绝不可拖延,否则邺城主力来援,便会如上次一般徒劳无功。”

两人都赞同出兵,唯独最受器重的权翼默然不语。

没有谋主的建议,苻坚心中始终不踏实,“先生意下如何?”

“臣以为,不可出也!”权翼一句话令众人大感惊讶。

“这是为何?”

“梁国五路围堵于我,实则就是在等天王出兵,自投罗网,此战非同小可,五路梁军皆善战之将,营垒坚固,又有王猛节制,天王一旦出战,久攻不克,进退失据,关中粮草耗尽,大秦将有倾覆之危!”

权翼语重心长,说的也是氐秦的现状。

关中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孤注一掷胜算不大。

与梁国纠缠这么多年,权翼太了解梁国君臣的手段,总会给对手一丝希望,令对手犯错,然后如猛虎一般扑上去,一击致命。

苻坚之所以还能坐在天王宝座上,是因为南征北战的军威镇着。

一旦战败,别说梁军攻入关中,苻氏内部都不会轻饶了他。

苟太后当年杀丞相苻法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

“梁军围堵,关中疲于应付,为之奈何?不出是亡,出亦是亡,朕宁愿与梁军决战一场!”苻坚少有的情绪化。

这一年来压在他身上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权翼小心翼翼的望着苻坚,“出战必败,守则未必,要看天王有多少决心,自古患不在外,而在内,关中幅员万里,岂会凑不出数万大军所需粮草?梁国之所以强,乃是先挥刀向内,然后方能击桓温、吞慕容、败拓跋!”

“向内?”

别人或许听不懂,但苻坚能听懂。

偌大的秦国,账面上的百姓不到两百万,田地更是少之又少。

“欲强兵,则必足食足民,田寡民少,何以强军强国?”权翼深深一揖。

苻坚来回踱步,从神色看出此刻的他正在做着激烈的抉择。

虽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也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风险实在太大。

总之,要么冒着着风险与梁军决战。

要么,对内挥刀,整合内部各种势力,让氐秦变成一个真正的国家。

很多时候,提刀与敌人决战反而简单多了,一死而已。

对自己挥刀,则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

“嘘——”苻坚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神越发明亮起来,“朕知矣,可出使邺城,大秦愿遣子为质,只要退军,愿割上庸、河套,秦为梁之藩国!”

“天王!”苻融眼含热泪。

这是何等的屈辱,当年苻洪、苻建、苻雄英雄一世,未想子孙却向人低头……

“无妨,昔者勾践舍身入吴,为奴于夫差,朕亦当卧薪尝胆,传令,宗室田产、僮仆一律向朝廷报备,少报、不报、漏报者,皆重罪!”

苻坚先从宗室开始。

连江东都在推行庚戌土断,关中至今都处于最初级的统治之中。

“大王英明!”权翼心中佩服。

此举一可试探豪酋们反应,宗室都交人交田了,豪酋们岂能例外?

其二,可以借机打压有异心的宗室,提前清除隐患。

苻坚年纪虽轻,谋略和眼光并不差。

“只怕梁国未必愿意罢兵。”朱彤忽然插了一句。

“此乃示弱之法,迷惑梁国尔,另外还需遣使入江东,寻求桓温出兵策应,争取时间。”苻坚早已想好了路该怎么走。

这条路虽然艰难一些,不过机会还是有的。

至少可以长期与梁国对峙下去,维持三足鼎立的态势。

几十年,梁主、桓温都已老迈,苻坚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未必就没有机会!

“忍得一时,可再挣二十年!”苻坚逐渐恢复了昔日的自信。

梁军现在五路围堵之策,其实也说明它没有必胜的把握,不然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朝议散去,权翼出宫,上了自己的马车。

关中无论士民多骑马,唯独权翼喜乘车。

马车外面装饰普通,里面却铺着蜀锦,镶着金丝,燃着香炉,内中馨香袅袅,沁人心脾。

权翼不好女色,唯独好财,喜奢华。

因此关中有“不为权翼富、宁作苻雅贫”之语。

马车才驶出两条街,转入小巷,略停了片刻,一人快速窜入车中,合上门帘。

“拜见先生。”来人却是姚苌之弟姚绪。

昏暗的车厢中,权翼两眼冒着幽光,“此事若被人察觉,姚氏恐有夷灭三族之祸!”

“先生多虑了,有姚氏在,便会有先生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此言尚早,天王胸有大志,若革新事成,便可三足鼎立,二三十年后,说不得能一统天下。”权翼讥讽道。

姚绪哈哈一笑,“二三十年后,姚氏更是今非昔比,奉家兄之命,知会先生一声,陇右三十二羌,皆愿奉姚氏为宗主!”

姚弋仲、姚襄几十年的声望都加在姚苌身上。

关中人口,羌人与晋人最多,得到陇西羌部的支持,姚襄羽翼已丰。

其实有时候权翼也非常不理解苻坚,明知道姚氏威胁极大,与苻氏有血仇在,却还委以重任。

苻坚对别人推心置腹,别人却只想夺他的根基。

羌人最是记仇。

“鱼食草首,羊卧土上。果然有几分道理,然则,尔等莫要忘了后两句,刀出山河,斩关破锁。”权翼对苻坚和姚苌的心情都很复杂。

苻坚视权翼为师,礼遇非常。

但姚苌却是他的故主,当年姚襄对权翼也不错。

所以他两方都不得罪,尽量维持下去。

不过他劝苻坚对内革新,自伐根基,也不全是坏事,如果苻坚能推行下去,挡出梁国问题不大,苻坚强盛了,姚氏未必敢动。

“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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