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
她的手被许柔甩开,眼睁睁看着许柔进了室内。
走过玄关,入目便是客厅里,刚穿上风衣外套的沈晗,侧脸背着天光,优秀的轮廓像是发着光,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许柔的脚,硬生生地站住了,她紧盯着沈晗,打了一个寒颤。
“……真像啊。”许柔不自觉地喃喃。
在看清沈晗面庞的瞬间,她的后颈便猛地传来隐痛,那儿明明早就阻断了所有的神经,此时的疼痛应当只是记忆深处的幻觉。
但即便只是幻觉,许柔依旧怔然地踉跄了一步,往后后退,被许南乔扶住。
许南乔疑惑,小声赶着解释:“妈,我刚才就是在客厅给她读书,沈总是我好朋友的姐姐,是个正经……”
“你闭嘴。”
许柔瞪了一眼许南乔,几乎是咬紧牙关说出的这句话,面容紧绷得甚至有些扭曲,眼底泛起血丝。
她复而看向沈晗,像是从嗓子眼里,一字一顿地憋出来压抑的两个字:“沈……晗。”
沈晗早就注意到了她俩,视线淡淡,带着些许的疑惑:“您好,您是……许南乔的母亲?”
她看了一眼许南乔,后者仓皇地点了点头。
沈晗礼貌地额首:“伯母,上门来有什么事吗?接许南乔回家?”
许柔深吸一口气:“你是故意的?”
沈晗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许柔不显年岁的漂亮面孔,此刻绷紧得几乎有些扭曲,她捏着手指,紧盯着沈晗,笃定道:“你是故意的。”
她环顾四周,目光触及几个花瓶里盛放的纯白玫瑰,眼里闪过愤恨,说:“真恶心……你用什么引诱的我家南乔?钱财?权势?”
沈晗敛了敛眉,终于明白许柔是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一个母亲的愤怒。
沈晗没有为这样出于亲情的误解而生气,她了然地垂眼,动作不紧不慢地系风衣腰带,说:“您误会了,我和许同学没有您想的那种关系,只是一见如故,和她……”
话还没说完,身居高位带着的矜贵优雅,或是什么别的气质,狠狠刺痛了许柔的眼睛。
许柔几乎要把手指攥出血,冷笑一声,问:“一见如故?这种场面话你能骗过谁?你是不是还和南乔说,你觉得她很亲近?你说你喜欢她了吗?你喜欢她身上的哪个部分?”
沈晗敛眉,抬起眼看过去:“伯母,您可能还是有些误会,我并未这样说过。”
被视线摄住,许柔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有些语无伦次:“误会?倒是说的冠冕堂皇,你母亲……难怪了,也就你母亲,弄出来了你这么个畜生不如的玩意,真不愧是母女,一样的……恶心!”
“……”沈晗面色冷了下来,与声音一样覆上了霜雪,“你认识我母亲?”
她冷淡肃穆地看着许柔,在这样不知是熟悉,还是让人惧怕的注视下。
许柔张了张嘴,要说的话突然卡住。
沉默中,沈晗视线转向许南乔,问:“你母亲还在接受治疗吗?”
许南乔领会到沈晗是问,是不是治疗出现了问题,不然怎么会说胡话?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却忽然听许柔哑着嗓音说:“我治疗得好好的,我会长命百岁,你别想咒我。”
她扬起煞白的脸,怨恨地盯着沈晗。冷淡的矜贵的带着排斥却未浮在面上的沈晗。
“你长得真像沈诗婉,恶心死了……我可不像沈诗婉,放着精神病不治,祸害了别人一辈子,她活该死得早,下葬那天,哈哈哈哈,我都点了鞭炮庆祝,你想知道我放了几串吗?”
许南乔没想到一向柔弱内向的母亲能说出这样的话,不可置信地看向许柔,伸手去拉她阻止。
手背被许柔一把拍掉,力道之重,出现一道红印。
许柔并不看许南乔,只是直勾勾地看向沈晗:“过去的这几年,我一次也没找过你们家,结果反而是你……”
沈晗敛着眉,把这当成了精神病人的呓语,纵然耐着性子也一句都听不下去,打断说:“许同学,如果伯母在住院治疗方面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和我或者苏米说就行,沈氏的医疗资源会鼎力相助。”
“我说了你离我们远一点!当年沈诗婉那个见人对我们家做的事情还不够吗?!!”
许柔情绪失控,尖叫出声,忽然抄起了一旁的花瓶,狠狠地朝着沈晗砸去。
沈晗偏头躲开了透明的花瓶,隻蹭上了层层迭迭的玫瑰花朵。
纯白的花朵下,未修剪的玫瑰花刺划过了她的脸颊,几抹细碎的鲜红骤然浮现。
“……”沈晗冷下眉眼,看向许南乔,像是在发最后通牒。
许南乔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忙扶住许柔,抓住她哆嗦的手:“妈妈,你、你……你想太多了……我们回家先……”
刚才那一下似乎用尽了许柔所有的力气,许南乔终于能强硬过执拗状态的母亲,半拖半抱地把她往外带,又连声对沈晗说:“沈总,我……对不起,回头我再来道歉……”
沈晗没有动作,冷眼看着许南乔跌跌撞撞地关上了房门。
一场入室抢劫一般的闹剧,骤然收尾。
沈晗站在茶几旁,一动未动。
“轰隆——”一声。
惊雷乍响。
天色昏暗起来,雨要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