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
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
不管是惩罚,或者虚伪的礼物赠送,都让喻明皎恶心无比。
她离不开这座牢笼了。
而新的一种痛苦又要来临了。
喻明皎并不特别失望,反倒是很平和地接受了这恶心的现实。
她的内心是一片潮湿的黑色湖,唯一的一块洁白水潭也已经被黑色沉淀,如今空荡荡的心臟再不见一点明亮的色彩。
她推着轮椅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天晚上,她又做起了梦。
她梦见自己很小的时候在饭桌上只是多夹了一些菜,继母便不开心说了她,父亲就揪着自己的脑袋砸向桌子,嘴里骂着什么。
“吃那么多,你是猪吗?就知道吃的废物!”
“你妈做饭那么辛苦,也没吃多少,你妹妹也才吃了一点,怎么就你一个劲的吃吃吃!”
她的鼻子出了很多血,她小声地求饶。
“对不起爸爸,我不会多吃了……”
“我以后会吃的很少的,对不起……”
她又梦见十七岁那年,继妹抢了母亲留给她的项链,她去抢,继妹不给,继母走过来拿走了项链,要给继妹。她又去和继母抢,争执过程中继母把她从三楼推下去,她没死,腿废了。
她躺在医院里,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他们都觉得是自己活该。
然后她又梦见大一那年,林栋让她跟了他,她不愿意,林栋便在寒冬将她载到无人的公路,把她扔在了半路,企图让她答应。
她一个人在无人的野外毫无目的地挪着轮椅,她害怕黑暗,也看不见路。
有一条野狗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奔着她的方向,她惧怕无比,轮椅被石头一绊,摔在了地上。
野狗咬在了她的腰上,她痛的哀嚎,拚命挣扎。
最后林栋才紧赶慢赶地赶了过来,救了她。
她的腰留下了疤,难以消除。
“……”
喻明皎从梦中惊醒。
梦里的各种疼仿佛还留在她身上。
她觉得全身都疼。
父亲,继母,继妹,林栋,林秋。
每个人都是自己恶心而疼痛的源头。
喻明皎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白天的狼狈,林秋和林栋的恶意,依旧没有的自由,都让她觉得累极了。
怎么会那么累。
为什么呼吸好难受。
她已经不想再继续这种糟糕的人生了。
她是真的很累。
她好怕疼啊。
“刺啦——”
刀刃划开皮肤的声音极其刺耳。
喻明皎蜷缩在床上,静静地感受着手腕上鲜血流出的感觉。
她的神情平静地吓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漆黑的窗户。
今天是个没有月光的晚上。
“喻明皎! 你知不知道你妈就是因为生了你产后抑郁所以才自杀的!你就是个克母的扫把星!”
“喻明皎,你是什么东西,还敢来碰我弟弟,一个残疾废物。你有什么资格!”
“喻明皎,你还敢对我耍脸色,要不是你有几分像宁珈,你以为你这种废物会有谁搭理你——”
耳边有很多声音,继母的,林秋的,林栋的。
很吵很吵。
她觉得很烦,不明白为什么这群人总是要在她耳边重复着她是个废物的事实。
就好像她活着是一件多么苟且的事。
“姐,妈妈死了,爸爸也离开我们了,你真的是个灾星吗姐,为什么家人都走了呢。姐,你也会把我克死吗?”
继妹年幼的嗓音冷不丁地响起,幽灵一般。
啊啊啊啊
吵死了。
真的吵死了。
喻明皎死死地按着耳朵。
为什么要一直说个不停。
她很快就会死掉,为什么还要来烦她。
手腕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床单很快就被血染湿,喻明皎觉得自己是睡在冰冷的坟墓里。
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冷。
她蓦然回想起自己这二十年的人生。
孤独,被抛弃,被囚禁,不被爱。
源源不绝的痛苦。
没什么值得愉悦的事。
倘若……
算了。
岑聆秋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轻微的电击流惊醒,系统焦急的嗓音环绕在脑海里。
【女主自毁倾向上升至百分之九十五,有生命危险,请宿主及时采取措施!】
她睁开眼,迷迷糊糊中缓了好一会神,才清醒过来。
喻明皎!
她来不及多想,穿着睡衣便跑到隔壁房间。
“啪—”
她打开灯。
紧接着瞳孔一缩,看见了在很久以后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喻明皎苍白枯瘦的手腕无力地垂落在床侧,汩汩不断的血流向地面,很快就在地上形成流一滩血洼。
刺眼的红蜿蜒地流向岑聆秋的脚下。
她面色是一种死一般的惨白,眼皮紧紧地闭着,整个人躺在血泊里,一动也不动。
这画面可怖又显露出诡异而颓靡的美感。
岑聆秋捂着唇,被这血腥的画面勾起了一点被她隐藏的记忆,恶心感从喉咙里几欲窜出。
但眼下没有她迟疑的时刻,她忍住发呕的欲望,颤着手撕下纱布浸浸地包住极深的伤口,而后又马不停蹄地抱着她去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