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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至少那些道歉,我必须亲自跟他说。」
我越说,头低得越低。自从知道自己是泛自闭光谱者以後,我意识到,不强迫自己看人的眼睛说话,反而能更顺畅地表达。说完以後,我才抬起头,并发现汪琳的表情,好像变得有点……紧绷?难过?
尽管她及时挤出笑容,我已经感到不对劲。
「汪琳,你还好吗?你……是因为表演的事在烦恼吗?」这是我所能想到,最有可能的原因。
「嗯,」汪琳耸了耸肩,似乎想假装一切都好,却又透露了一点点我无法深入分析的不自然,「但没事啦!我很期待这次的演出,而且,或许我可以修正一些事情。」
我原本想问她要「修正」什麽,但又觉得她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鼓励。所以,我起身,主动拥抱她,对她说:「你绝对没问题的!」
汪琳无奈地笑了,回抱了我。
十分钟後,我们结好帐,走出餐厅,在夏夜热闹的街上互相道别。
我开始期待汪琳的独奏会。
心心念念好几天,汪琳的独奏会终於到来。
我又把衣柜里那件浅蓝se洋装拿出来穿,绑好两条辫子、夹了小鸭发夹。隔了好多年,我终於能再听到汪琳的现场演出,我真的很期待。
前往演艺中心的路上,我绕到一家花店,买了一束小的乾燥花,放到手中提着的浅紫se小袋子里。袋子里面还有我昨晚写了好久的长信。不晓得为什麽,那天和汪琳吃完饭後,竟促使我写满三页的信纸。我想念和汪琳一起练琴的时光,也希望她这次可以自在、快乐地演奏。
抵达演艺中心,我向柜台人员取了汪琳预留的票,排队等待入场。今天的观众好多,大厅里人们的谈话声,传到我耳里全糊在一起,成为嗡嗡嗡无法辨识的杂音。我戴上耳塞,跟着队伍前进,终於找到自己的座位。
我右手边的位子坐了一位阿嬷,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向我和蔼地笑了笑。我也回以微笑,继续好奇地转向左方,想看看另一边坐了什麽样的人。
然而,当我一转头,认出了对方以後,却愣住了。
是智惟哥。
坐在我左手边的,竟然就是我这几年一直想念着的他。
舞台布幕升起,我被淹没在其他观众的掌声之中。汪琳开始演奏,我却再也没有办法专心聆听。
明明汪琳所选择的曲子都是我知道的。她甚至还选了我们一起练习过的那首法朗克。可是为什麽,一切却像是转档过程出了错的音讯那样卡顿?所有我本来应该熟悉、可以轻易哼唱出来的段落都变得陌生、断裂。
我只能不断地偷看智惟哥。尽管对於邀请我来听独奏会的汪琳很抱歉,我却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将注意力聚焦在一旁的智惟哥身上。
他怎麽会在这里?他真的在我身旁,我非常确定这不是梦。
是因为那天跟汪琳吃饭,我告诉她我想念智惟哥,她才特地约了他吗?
我再转头看智惟哥,这次他也刚好看向我。我回应他的微笑,忍不住趁着曲目之间人们拍着手的时候,问他,「你有在专心听吗?」
不过,才一说完我就想起自己是多麽半斤八两,羞愧地伸手摀住脸。
我和智惟哥就这样持续地交换着腼腆的偷觑和微笑。中场休息,我知道自己应该要把握机会和他说说话,却害羞得什麽也不敢讲。在右边那位阿嬷离开座位时,也跟着出了演奏厅、去了趟洗手间试图冷静。各种情绪一下子涌上,原本想要道歉、想好好地告诉他我的想念……但或许这麽短的时间内,也诉说不完。
中场休息结束,我们又回到了原本偷看对方的状态。直到独奏会尾声,原本音乐的防护屏障消失,我的话语也跟着勇气躲了起来,只好默默跟在智惟哥身後,顺着人流返回大厅。
当我发现汪琳的身影,便加快脚步。虽然只b智惟哥快一些些,我也不断回头注意着他。我们排在一群想和汪琳拍照的观众後面,慢慢地向前。
轮到我的时候,汪琳接过我的礼物,也从琴盒盖的袋子拿出一封信,递给我。
汪琳写信这件事很稀奇。我正想拆开,却被她阻止,要我晚点再看。
我点点头,听话地把信放进背包,转而问她,「你等等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什麽,当作庆功?」
「庆功的事等下次吧。」汪琳望了眼我身旁的智惟哥,但在和他对到眼以前就快速移开目光,重新看向我。这个瞬间,她的表情好像闪过了一丝我无法解读的异样。我很在意,却不方便在这里问。汪琳接续道,「别浪费了你们难得的重逢。」
我感觉越来越多人排在後面,等着找汪琳合影或者送礼物给她,於是我再次点头,向汪琳道再见。
出了演艺中心,智惟哥和我就这样站在门口,我不好意思先开口,智惟哥好像也犹豫着。
半晌,他终於还是主动提议到演艺中心隔壁的咖啡厅坐一坐。我突然有一种得救的感觉,用力点头,并抢在智惟哥前,先替他开了门。
几分钟後,我们点了饮料,在靠窗的小沙发坐下。
我鼓起勇气。「智惟哥……怎麽会来听汪琳的独奏会?」
智惟哥的目光黯淡下来,轻叹了口气,「是汪琳邀请我来的。」
所以真的是汪琳!可是,为什麽智惟哥看起来有点难过?他好像……不是很高兴?是因为我吗?
我想起我应该和智惟哥道歉。
「智惟哥……对不起。」杯里冰块的凉感透过我的手掌传至心底,「对不起,我之前那麽任x地把所有社群帐号都删掉了,让我们这几年都没有联络上……还有去年——对不起……」泪水流下,落进我的杯子,与冰可可混在一起。
「日恒。」这麽多年以後,智惟哥再一次唤了我的名字。他就像以前那样ch0u了餐巾纸给我,一切都再自然不过,彷佛我们不是六年没见面,而是六天。「其实……这几年我不是没有找过你。」
「咦……」我抬起头来。我读不懂他的眼神。
「我有试过在社群网站上找找看你有没有新帐号,但一直没有找到。五年前,我也试着跟汪琳要你的联络方式。但是她没有给我,反而传来几张你和一个外国男生的照片。你和他……看起来很要好。汪琳也说,你过得很好,要我不要再打扰你。」
外国男生?我搜寻记忆,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寄宿家庭的亚力。汪琳她……把亚力和我的照片分享给智惟哥吗?为什麽?她为什麽要叫智惟哥不要再打扰我?汪琳她、她明明……
「她明明知道我那麽想念你!」话语冲口而出。
智惟哥无奈地苦笑,「那时我心想,如果你已经找到了愿意好好理解、陪伴你的人,那样就好。那样我真的不应该再找你,所以——」
「亚力只是朋友!」我反驳,不小心说得太大声了,邻桌几个人将目光转向了我。餐巾纸被我的眼泪浸到破了洞。
「我知道,」智惟哥歉然道,「汪琳打来邀请我听音乐会的时候,都跟我解释了。我很懊恼,毕竟,因为几张照片就误会的我也该负一半责任。」
「可、可是汪琳为什麽要这麽做?」我发起抖来,刚才稍微平静一些的泪水又窜了出来。柜台後方的咖啡机声响令我难受极了。我摀住耳朵,待咖啡机暂停运转,才能听智惟哥说。
「其实,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办法相信、不知道该怎麽反应。我很生气——她怎麽可以只是打个电话来解释、几句道歉的话,就把之前你和我失联的时光一笔g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