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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前往演奏厅的路上,我反覆听着等等要伴奏的曲目。专注在音乐,我也稍微能不去想一整天在学校的害怕,以及捷运车厢里他人说话的声音。

演奏厅位於一栋商业大楼的十楼,里面有一台音se很漂亮的钢琴,所以每次要准备重要的b赛,音乐中心的老师都会租这个演奏厅、成果发表会也都办在这里。

不过,这是我。

我从谱里抬起头,正好又对上汪琳的眼。总觉得,她的眼神似乎柔和了许多,甚至好像带了点讶异与赞许;只是那些情绪一闪而过,我无法确认。不过,汪琳放软的目光,仍然让我放心了一些。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又再合奏了几次。吴老师时不时让我们暂停,以提供她的建议与指导。

练习结束,老师留下来检查上锁,我於是先和汪琳一起搭电梯下楼,途中没有人开口说话。

窄小的电梯里,我可以闻到汪琳身上飘来淡雅的樱花香气。这让我有点惊讶,毕竟,今天的她仍旧一身黑衣黑k,有点神秘、有点酷的样子,实在很难和樱花甜美的味道联想在一起。

大楼的自动门开启,汪琳率先走了出去,她从皮外套口袋拿出菸盒与打火机,点燃一支菸。

吴老师和我说过,汪琳是附近高中三年级的学生;但目前我还未看过她穿学校制服,她的打扮也完全不像高中生,而现在她竟ch0u起菸来……我看呆了,「不良少nv」四个字莫名潜入我的脑中,我摇了摇头想甩掉它,不愿轻易评断汪琳是什麽样的人。我知道外表并不是一个人的一切。更何况,当我和汪琳合奏时,她有着专注而沉静的气质。她的音乐传递着与外貌截然不同的讯息。我觉得,一个人如何对待乐器、如何呈现乐曲,是可以反应内心的本质的。

所以,我并不害怕汪琳。

「汪琳,掰掰!」鼓起勇气,我朝她的背影喊道。

我并不指望立刻就和汪琳成为好朋友,也做好了她可能不会理会我的心理准备。

没有想到,汪琳竟停步。她没有转过头,只是以夹菸的那只手朝我晃了晃,便继续走向了与我不同的回家路途。

心头暖暖的,我看着上窜的菸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才迈开步伐。

今天午休时间的琴房特别安静。

平常我总是能够听到隔壁几间琴房传来的声音;但今天,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来练习。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有时我会因为偷听别人的演奏而分神。我掀开防尘布,调整好谱架和椅子。家里只有一台直立式的二手钢琴,所以我非常珍惜在校内练琴的时间。这台zirann三角钢琴,拥有温和、雾感的音se,就像是一丝丝浅淡的光线穿透有着漂亮花朵样式的毛玻璃,让我感到平静。我。谱里夹着我用彩虹笔画得满满的笔记,那是我集结前几次与汪琳练习的重点,以及後来再听了几个不同版本的录音以後整理出来的。我将笔记纸搁在一旁,想起了上一次吴老师要我和汪琳自行出来练习,说演奏厅那边知会一声便可借到钥匙,我於是又独自和汪琳见面练了三次。

与汪琳单独练习的时候,我们花了很多时间雕琢细节、重复相同的片段,直到彼此都满意。偶尔,一些ch0u象的概念难以用说的解释清楚,这种时候我常感到气馁,对自己的极低信心又出来捣乱,一度练到想哭。可汪琳似乎b前面几次练习更有耐心,我偷偷在想,会不会是那些小卡片和纸条的功效。

她总是在卡顿的时候,以她的琴声、以她jg确的示范打破沉默,让我渐渐能够理解那些不容易说明的乐句呈现。试弹一遍确认好後,我就可以用简单的图样或文字记到谱上。

现在,我已经不会把汪琳练习时严肃的表情看作在生我的气、觉得我弹得不好。那只是因为,她非常认真看待曲子、在努力理解作曲家意图的缘故。这也令我相信,在汪琳那带有距离感的冷漠外表下,其实有着美好的灵魂。她的技巧与丰富的音乐x,令我十分羡慕。

我一面回想着与汪琳的练习,一面弹奏,想像她的琴音就在一旁。

正弹到困难的段落,琴房的门却突然被打开。

我吓了一跳,惊跳起来,手背敲到谱架,险些把谱震到琴键上。

把琴谱扶正,我转过头,对上班导师愤怒的双眼与紧皱的眉。我很快把目光转开、盯着地面,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麽,只觉得焦虑和不安突然涌上。刘老师的声音穿过我脑中不间断的嗡嗡声,像是有谁突然转大了音量,「杜日恒,班长不是告诉过你们中午要到礼堂集合吗?东西快点收一收,全班都在等你!」

我是真的不知道。

整个上午,我都没有和班长说到话,也没有听同学提到中午的事情……但如果是上课的时候宣布的,我应该不会漏听才对。

收拾好琴谱和笔记,我跟随刘老师走出琴房,眼底又开始累积水雾。我瞪大双眼,尽力不让眼泪掉出来,直到抵达礼堂、躲到队伍最後方,才用手背抹去泪水。

我无法专注聆听台上师长说的话,只是不断回想自己究竟漏掉了什麽,为什麽不知道中午要集合?

直到打钟、生教组长交代完事项、让大家自由解散,我仍在困惑着。

回教室的途中,唐芝安亲昵地挽着方蓉,赵宇则跟在他俩身後,一起进入了我的视线内。我明白他们是刻意靠近我的,因为,我很快便听到赵宇不悦地咕哝了句「智障」。

「杜日恒,你知道你害魏雨琪被骂了吗?」唐芝安也开口,似乎是故意说得大声,她知道我在听。我不敢抬头看她,而她继续说:「真的是活该被讨厌。」

语毕,唐芝安拉着方蓉走了。他们三人离得远一些後,我才抬眼,在人群中找寻班长的身影,却没有看到她。

我加快速度回到教室。许多同学都还未回来,任课老师也还没有到。我赶紧从ch0u屉翻出白纸、裁成好几张,依序写了给魏雨琪、方蓉、赵宇和唐芝安的道歉纸条。即使对於唐芝安他们的举动感到难受,但班长因为我被骂是事实、让唐芝安他们感到不愉快也是事实,我总觉得必须和他们表达歉意才是。

将纸条放到他们的桌上後,我快速回到座位。

同学们一个个进到教室,魏雨琪,还有唐芝安他们也都返回座位。我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唐芝安看也没看,直接起身把纸条丢到教室的垃圾桶;赵宇看完以後把纸条r0u烂、塞进ch0u屉里;班长看过以後,把纸条摺回原本的形状,放到她桌上那个被她当作废纸篓的纸盒里……至少最重要的她有看过了。

我接着搜寻方蓉的位子,她的纸条还是打开的。方蓉定定地望着纸条,就在我准备移开目光时,她却转过头看向我。

我们就这样怪异地看着对方,而我感觉,她眼底似乎升起了……愧疚?我不懂这是为什麽,想确认那个眼神的意思时,她却不再看我了。

我很想弄懂方蓉的想法;然而,任课老师进入教室,我只好拿出课本,将注意力带回课堂。

放学後,我匆匆去了趟向yan书屋,却想起一直还没找到机会到市区那家大型连锁文具店采买,便临时决定前往。

像这种突然做的决定,对於习惯规律的我而言是很少发生的;不过,只要不是外在因素的突发改变,并不会让我太过焦虑。

离开捷运站,我走过长长的马路,到达另一端,正准备弯进巷子里,却注意到巷口墙边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头深棕se带有米白挑染的发、那身黑衣黑k与黑鞋,以及搁在一旁地上的小提琴盒,绝对是汪琳。

我没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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