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霖自然地缩了缩脖子以寻求一点温暖,头埋得更深了点,但是这样的效果好像微乎其微。
一种从头至脚的寒冷带来的是锥心般的疼痛。
雪来,雪落。
从天而降的小雪籽落在佟霖散乱的发丝上、肩上、还有亮起又暗下的手机屏幕上。
佟霖低头静听雪落下的声音,那是一种清脆又极其微弱的声音,像是心脏裂缝的声音。
渐渐,漫天飞雪融进这夜色中,淹没黑夜的所有孤独和悲伤。
好冷,好想林景舟。
如果佟霖此时抬头,就能看见被放在石凳另一角的手机亮起,屏幕上的雪籽化为雨水。
雨水汇聚成雨滴,折射出屏幕上的内容。
【l:佟霖,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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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台上的车钥匙不在说明佟霖还未到家,站在玄关处的林景舟此时内心竟然有点庆幸。
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佟霖。
晚上九点整,语音智能音箱移动播报——今夜雨夹雪转小雪,路上行人……
手机震动,靠在沙发上假寐的林景舟立刻抬手查阅消息。
【马真真:我要删了你。】
林景舟笑容在脸上僵住,把手机随意丢在了沙发上,他站起身在客厅来回踱步,嘴角紧绷。
时至九点二十。
不知是今日喝了酒的缘故,整个人心神不宁的,他给佟霖好友余菲打去电话,仍是不知所踪。
她去哪里了?
回苏南了吗?还会回南湖湾吗?
思绪纷乱,一想到佟霖可能再也不回来,林景舟再也坐不住了,捞起外套正打算往外走。
门锁转动,门外是有些失魂落魄的佟霖。
“你……”
“你……”
尴尬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流动。
佟霖怔怔地抬眸看他,像是个破败的洋娃娃。
所有想要质问的话都被吞进肚子里,林景舟于心不忍:“冷不冷,我给你放好了洗澡水,先去洗澡,别病了。”
室内暖气很足,佟霖渐渐恢复知觉,她钝钝地点了点头,如同行尸走肉般从林景舟身旁走过。
“谢谢。”
佟霖有点想哭,眼圈在超过林景舟半个身位后开始泛红。
他总是这样,温温柔柔地站在那里等你,真的真的好想抱住他,一定很暖和吧。
两人擦肩而过时,佟霖嘴唇翕动,想问的东西有很多,但又问不出口。
比如你和马真真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这样的话没必要问出来,林景舟曾在饭桌上主动回怼师母,本是大不敬的事,他还是这样做了,为的就是给佟霖不顾一切走向他的安全感。
但是她好像要失约了。
像他和马真真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活得耀眼的人,她用尽全力努力追着,但永远够不上。
比如你也觉得女生这辈子就应该守着家庭过一生吗?安分守己地做一朵不会独立的菟丝花。
林景舟不是这样的人,田甜和她提及过她是他们组最后一个转导师的学生。
原因无他,仅仅因为田甜是个女生。
但林景舟没有,宋宁问是女生也没有关系吗?他反问这有什么关系吗?
好像是的。
实验结果不会因为性别差异而有差异,sci审稿人不会因为性别就拒稿。
可大部分课题组在招生的时候仍优先招生男生,美其名曰男生力气大不怕吃苦。这不过是男人替男人抢占社会资源的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林景舟不是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佟霖单薄的背影缓慢地朝卧室移动,冬天衣服笨重,更显得她形单影只。
她好像瘦了,他想伸手抱抱她。
林景舟声音低哑,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不用谢。”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的。
林景舟还是收回了手,欲言又止地目送佟霖走进了主卧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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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妲己事件发酵的第二天,pi汇报倒计时最后两天。
正值期末考试,a大校园内网首页飘着已毕业学长学姐整理的各类专业课重点,学术妲己讨伐贴起初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关注,只有零星不太友好的评论。
直到昨夜,经过无名小号锲而不舍地顶帖后,帖子成功霸占了内网首页。
甚至有眼尖的人扒出照片窗户里的位置正对学则湖和西南门。
坐观整个苏北校区,能拥有这个绝佳地理位置的也只有集全校资源的转化院了。
更有好事者要求楼主曝光学术妲己事件的主人公真实姓名,一时间帖子热度居高不下。
此时一食堂内。
田甜正低头奋战,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舞,面前的冷面是一口没动。
佟霖敲了敲饭桌,提醒对面的人,“你还吃不吃,等会要给六十只小鼠给药呢。”
“啊!靠!我的内网号被封了!”
a大内网虽然没有强实名制,但一个学号只能注册一个账号,这意味着田甜唯一一个维护佟霖的方式也不见了。
伴随着田甜的一声怒嚎,她终于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佟霖。
佟霖挑眉,“你干嘛了?”
“和这个傻逼battle啊,这人绝对是楼主请的水军,他说什么……”
“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