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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太大了,明珰!下去找地方避一避!

雨势着实大,她们说话得用喊的,饶是如此,明珰还是没听清。

啊?啥?

西门拽住缰绳,更加大声喊:雨大!下去!

明珰这下听见了,爬下驴子,帮忙拽住缰绳,扶老师下来。

落汤鸡一般的西门打量周边形势,想找一个杀人灭口的好地形,然夜黑雨大,哪里能看得清呐,她把缰绳完全交给明珰,让她在前面牵着走,她在后面伺机下手。

只要心一狠,眼一闭,手一推,就可以打消心腹大患,不过一秒钟的事情,大不了过后她日日为明珰上香!

雷声滚滚,正到了一处沟壑险要的急弯,西门一鼓劲,伸手!

忽然间,明珰头顶处的山体扑啦啦出现滑坡,一块巨石夹杂泥土滚滚而下,西门脑中一空,下意识大喊:明珰小心!

箭步冲上去把明珰推开,自己身上却被重重砸到了,还好老天有眼,砸在身上的是土坷垃,而非那块巨石。

明珰回过神来,大呼着西门老师,爬起来连忙看她死没死。

西门身上一疼方才醒悟,自己是要杀人的,怎么竟又救了她!悔之莫及,恼恨地推开明珰,自己刨去身上的泥土,想着起身去看驴,那头驴可是明珰姨娘明天要用的,可别被砸到,念头一起就又把自己气晕了,担心明珰被砸死就罢了,竟连驴也不忍!如此妇人之仁,怎能成就杀人之事。

明珰大呼小叫地刨她身上的土,不意力道太大,一块土坷垃刨到驴身上,驴子受疼一个抬脚,正正好踢在了老师脑袋上。

啊耶!

明珰一声惊叫的同时,西门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面前有两个人,朱大舅和明珰。

明珰哭得跟死了亲娘似的,喊着:西门老师,你可算是醒了!要不是您救了我,我就没命啦!我洒了您的信,您还这样待我,简直就是我亲娘

西门音恨死自己了,银牙咬碎,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目光转向明珰身后的朱大舅。

原来,朱大舅发现驴子被偷,连忙跟胡同里打听,得知明珰牵驴离开,不放心便沿路一边打听一边追来了。

西门绝望,这下子更杀不掉明珰了

明珰不知道老师一睁眼就是这个念头,还在嗷嗷哭:西门老师,您是我亲娘不亲姐,我猪狗不如,竟然认为您是写恐吓信的那个坏人!我才是那个没良心的,我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您!

雨下的大,且西门头晕脑痛,这些话一句也没听清,她忍气爬起,虽然头部略疼,其他地方似乎并无大碍。

明珰说刚才她和朱大舅找了一圈,没找到可以避雨的山洞或山坳坳,只能硬着头皮往香山别墅赶,没多远了,都望得见灯火了。

西门惦记情书见报一事,但头晕腿软的迈不动步子,只好赧颜给朱大舅赔罪,继续借驴子上山。

朱大舅知那驴背硌得慌,脱下自己的夹袄垫上去给她坐。他这半晌追赶过来,已是落汤鸡一般,怕是那个花柳病犯了,铛铛铛敲锣一般剧烈咳嗽,西门实在不忍,叫他穿起那件袄才肯爬上驴背。

大雨如注,朱大舅牵驴,西门摇摇晃晃地骑着驴,明珰在下边一边扶着她一边踮脚替她举着那把只剩下伞骨的雨伞,三个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时,身后射来两柱灯光,在拐过弯后,瞬间将三人一驴照亮了。

方音体陆

方丞和黄春并非直接从方家宅邸回来的,而是去了趟西门家,一进大杂院,打窗户便看到北屋愁云惨淡,西门太太和四个儿子枯坐着,西门不知所踪。

方丞暗道坏了,西门知道了情书的事,又不可能求助野男人,怕是上香山了!

其实情信见报的事情早在他得知后的当晚就阻止了。虽然最开始得知时确实大快人心,但他到底不是十年前那个不择手段的年轻人了,冷静下来便熄火了,那样的秘事,写下来两人赏阅是情趣,可要广而告之,对女子该有多恶劣的影响。

他是想叫西门认输,却也做不出这样没有下限的事,纵然他作为男人对情信传播无所谓,但这个社会对女子是多么的刻薄,他不能眼睁睁看音音遭此心刑。

所以这几天他不仅拦截了报纸,同时也在派人大面积回收流传在学生手中的小册子,希望尽可能地降低影响度。

而之所以没有将所做的这些努力告知西门,是因为他深刻地明白西门心里的小算盘她根本不打算与他结婚,拿到物证后,势必要翻脸不认人。

这种预感让他不得不未雨绸缪,每一件于己有利的事情都要充分利用起来,他晾西门三天,想在最后一日逼她做一项交换,哪知她这从不坐以待毙的性格今天更是如此极致,居然深更半夜上香山!

一个弱女子,乘黄包车该有多危险,那些拉洋车的男人方丞心乱如麻,生怕西门遭遇不测。

而最糟糕的是他和黄春出城后车子抛了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人只好自己动手修车,车子修好雨就来了,开上山路后雨势更大,方丞修车时碰破了右臂,顾不上血流如注,心跳如雷地盯着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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