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西门老师后,她觉得遇到了观音,温柔善良,不嫌弃她汉奸娃的身份,悲天悯人,她对西门老师的信任和依恋无法形容。
但现在她不敢叫出来,不敢喊出来,爹爹说凡事三思而后行,她粗心,一向不遵守这个教诲,却在最最恐惧的这一刻想到了这句话,神秘纸条是西门老师写的?为什么?她和肃奸委员会正在找的那个代号明珠的人有什么关系?她关注自己多久了?数不清的疑惑充斥着她的大脑,在没有把事情想明白之前,她不敢冒动。
眼下她才真真是孤身一人,没有人可以求助,真哥哥也不行,他不知道她是个汉奸娃。
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即使再恐惧,她也不能叫人发现异样,她需要继续和西门老师保持原状,只有这样,才能不引起怀疑,才有可能找到真相。
她克制浑身的颤抖,收起书袋,跟正在外间做饭的西门老师招呼一声要走,西门说:吃罢饭再走。
不了,天马上要黑了,姨娘一个人抱不了弟妹,我去接一下。她一边说一边翻书袋假装看有无落下书本,以此掩饰自己的拘谨和生分。
西门音忙着烙春饼,头也没回地说了声:等一下,带几张春饼回去吃。
说着铲起新出锅的一张,连带盘子里的几张递给她,顾不得听她客套,忙着又去烙下一张饼。
明珰踟蹰一下,蚊子一样对西门的背影说了声谢谢走了。
西门哪能发现明珰的异样,她自己今日也是心乱如麻,下午被心雷劈过之后一直缓不过来,想明珰孤苦无依,自己当真是下不去手,然而性命攸关,到底拿她怎么办?这一天天的,日子过的如此恓惶无助,找到物证后还得对付人证,何时是个头啊,远的焦虑,近的也疲于招架,与方丞的一礼拜之期还有五天,明天生日又是难缠的一天。
翌日在辅仁上完课,她怕方丞派人到学校来接,于是绕道从恭王府出来了,正打算拦一辆黄包车,学生伍一帧开车过来了。
西门老师,您回家是吧,我正好顺路,载您一程。
她婉拒,说自己去东交民巷。
伍一帧忙道:东交民巷啊,巧了,那也顺路。
西门纳闷了:背道而驰的方向,你怎么哪哪都顺路。
伍一帧虽然日日风花雪月,但对西门却是尊重得很,暗恋这么久愣是丝毫不越界,连言语都不曾有过半句唐突的,所以西门并未意识到他有那份儿心思,加上他是个出了名的活跃分子,跟谁都打得火热,便更是没往男女之情上想过,只当他是热心肠,有意想绕道送自己一程子,实在不欲麻烦他, 说:天儿不早了,你赶快去办你事,我叫辆车就好了。
别介,真顺路,不骗您!
伍一帧急煎煎地下车伺候打开门,他确实不算撒谎,因为他被海潮指派出来勾引苏明珰,屡屡碰壁,今天于是想了曲线救国的一招儿西门老师不是跟苏明珰一个院子吗?自己多接近西门老师不就顺便接近苏明珰吗?再说自己跟西门老师一块出现,苏明珰总不能像上次那样把他当小流氓吧。
所以说,不论西门老师上哪儿,他总是顺路的!
西门拗不过他,只好上车。
伍一帧心神荡漾,说好了是给林海潮勾引未婚妻的,然梦中情人往旁边一坐,他立刻就把正事儿忘到九霄云外了。
西门老师这两天换了装扮,惊艳了所有师生,小礼帽、长风衣、光裸的小腿和那矮跟玻璃皮鞋风靡全校,简直就是《卡萨布兰卡》的东方版女主角,叫人魂牵梦绕。
小伍,你是不是常常带着一位朋友住在宿舍?西门忽然问道。
您是说海潮吧。
个子高高,长得很出众,走路生风的那个。
没错,那肯定是海潮。
他不是咱们学校的吧?
西门这番套话算是找对人了,伍一帧话多又密,梦中情人在面前,他丝毫不觉自己是在出卖兄弟信息,反而越说越起劲,给西门讲了个事无巨细,林海潮是苏明珰指腹为婚的未婚夫,离家出走暂住伍一帧宿舍,为了退婚想尽办法云云
西门从他的话中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信息:你是说,你那位朋友林海潮没见过苏明珰?
没!他长得太俊,见了还了得,指定退不了婚!
西门益发纳闷,想想昨天不仅明珰称林海潮为真哥哥,林海潮也称明珰为铃铛敢情俩人是在互相隐瞒身份。
看来小骗子遇上了小骗子,全无心肝,不足为患。
这时正巧车子到达圣弥厄尔教堂,只见苏明珰捏着一朵玫瑰花踮脚张望,想是已经等了有一阵子。
伍一帧也看到了苏明珰,但他和梦中情人相谈正欢,哪还顾得上林海潮的婚姻大计,恨不得装作看不见,直接不停车从苏明珰脚上碾过去好不耽误自己和西门老师谈话。
西门叫住他,下了车后,明珰立刻伸来那朵玫瑰,西门老师,我给您买的生日礼物。
明珰克制不了心里的紧张和恐惧,话说得十分拘谨,好在西门没有留意到,只是颇不过意地说:你又没钱,买这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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